第43章 番外江承烨:空心(1 / 2)

江承烨一直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

他拥有了林玉——那个他第一眼在秘书处窗外惊鸿一瞥,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的女人。她清冷,专业,像一株浸在冰泉里的玉兰,却偏偏能精准地抚平他内心深处而翻涌的焦灼与空洞。她的触碰,是唯一的解药。

为她戴上戒指的那天,他觉得自己破碎的人生终于被完整地拼合。

她搬进来了。

她的衣物挂满了衣帽间另一半,她的护肤品摆在了主卫的洗漱台上,她喜欢的香薰在客厅里淡淡地萦绕,甚至她惯用的那款栀子花味的洗衣液香气,也渗透进了他每一件与她混洗的衬衫里。

这个曾经空旷、冰冷、只被他视为栖息之所的房子,终于有了“家”的形态。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她的痕迹,这原本是他梦寐以求的。

每天清晨醒来,臂弯里是她温软的身体,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栀子花香,混合着他自己的雪松气息,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令人安心的归属感。他会忍不住将她紧紧搂住,将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呼吸,用肌肤去确认她的存在。她会在他怀里轻轻扭动,发出带着睡意的、含糊的抗议,声音软糯动听。

他会为她准备早餐,看着她小口吃完,然后一起上班。在公司,他依旧会找各种借口叫她进办公室,或者在内线电话里听她的声音。下班后,他们一起回家,做饭,看电影,相拥而眠。元帅也时常跳上她的膝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一切都很好。好得像一个精心编织的美梦。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体的温热和柔软,心底某个地方,却像是破了一个洞,有冰冷的风,不停地往里灌?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并非来自身体的接触,而是源于更深的地方,一种灵魂层面的……不满足。

起初,他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是长久渴望骤然满足后的不适应。他试图用更紧密的接触来填补。

第一次察觉到异样,是在一个周末的清晨。

他像往常一样醒来,习惯性地去搂身边的人,想要一个缠绵的早安吻和更亲密的接触。他凑过去,吻她的唇,手掌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流连,带着清晰的渴望。

她回应了。和以前一样,带着羞涩。但江承烨却莫名地停顿了一下。

好像……太温顺了。

以前的林玉,在他过于急切的时候,会带着一种清冷的、却又勾人心魄的抗拒,用手抵住他的胸膛,眼神里含着羞恼的水光,骂他“无赖”,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像羽毛搔过他的心尖。那种半推半就的娇嗔,是他情动时最好的催化剂。

可现在,她只是承受着,偶尔发出细弱的呻吟,一切反应都合乎情理,却好像……缺少了那种能与他灵魂共舞的、独特的张力和默契。就像一首熟悉的曲子,旋律依旧,却失去了最动人的那个音符。

他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失落,更深地吻住她,试图用更激烈的动作驱散那怪异的感觉。身体的欲望得到了纾解,极致的快感席卷而来。但在那灭顶的欢愉之后,抱着怀中温顺喘息的人,一种更深层的、难以名状的空虚感,却悄然蔓延开来。

仿佛他拥抱的,只是一个温暖的、美丽的躯壳,而那个能真正填满他内心饥渴的灵魂,不知何时,悄然抽离了。

这感觉让他恐慌。

他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她。

她依旧是美丽的,甚至因为同居,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的媚意。她会在下班后为他泡一杯温度刚好的茶,会记得他挑剔的饮食喜好,会在他加班时发来关心的信息。她履行着一个“完美女友”的所有职责。

但江承烨就是觉得不对。

她看他的眼神,虽然温柔,却少了以前那种能穿透他所有伪装、直抵内心的洞察力。她偶尔的撒娇,听起来依旧软糯,却似乎带着一丝刻意的模仿,少了几分自然灵动的狡黠。她不再会在他过于黏人时,用那种清冷又带着纵容的语气,精准地戳破他的小心思,叫他“江承烨”,而是更多地、顺从地唤他“承烨”。

他似乎也变得奇怪起来。

他依旧渴望触碰她,拥抱,亲吻,牵手,一切肢体的接触依然是他的必需品。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抱得多紧,吻得多深,那种从灵魂深处升腾起来的、被彻底安抚和满足的感觉,却越来越淡。肌肤相亲带来的生理慰藉仍在,但心理上那个巨大的的空洞,却仿佛无论如何也填不满了。

就好像……他渴求的,并不仅仅是这具身体的温度,而是透过这温度,能触摸到的那个独一无二的灵魂。而现在,他触摸到的,只是温度本身。

一切都“对”,却又一切都“不对”。

她依旧是林玉,那张清丽的脸,那具柔软的身体,甚至很多小习惯都还在。可江承烨就是觉得,有什么核心的东西,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就像你拥有一幅绝世名画的仿制品,每一笔勾勒,每一抹色彩都极其相似,甚至足以乱真,但你就是知道,它缺少了原作那份独一无二的、直击灵魂的神韵。

他开始变得焦躁,易怒,不安。

那种无法被满足的饥渴感,从皮肤表层,蔓延到了心脏深处。他越来越频繁地需要触碰她,拥抱,亲吻,甚至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才能暂时驱散心底那股莫名的空洞和恐慌。

但他的触碰,似乎再也无法抵达那个能让他真正安宁的核心。

他的易怒,尤其是在亲密接触后,那种巨大的空虚感袭来时。有一次,他几乎弄疼了她。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和带着惧意的眼神,江承烨猛地清醒,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恐慌和自责几乎将他淹没。他仓皇地道歉,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身体却因为后怕和那种无法满足的渴求而微微发抖。

“对不起,玉玉……我只是……太爱你了。”他语无伦次地解释,将脸埋在她颈间,声音沙哑破碎。

他只能这样解释。用“爱”来解释自己所有失控的、病态的行为。

不是她。

或者说,不完全是。

他得不到他想要的回应,感受不到那种灵魂共鸣般的颤栗。他仿佛患上了一种更深的、无药可医的并发症——只有那个特定的“她”,才能缓解。

可那个“她”,在哪里?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悄然钻入他的心底,盘踞,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