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宏远被他眼中那股近乎疯狂的狠劲震慑住了，下意识地猛点头：“明…明白！我懂！我这就去办！保证把所有尾巴都处理干净！”
“另外，”马卫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动用你在省里的所有关系，打听清楚省里那几位领导，特别是分管纪委和组织工作的领导，对丰南现在这个局面，到底是什么态度！省里到底是想快刀斩乱麻彻底掀盖子，还是……想及时止损，点到为止？搞清楚这个风向，我们才知道下一步棋该怎么落子！”
“好！好！我马上去办！”赵宏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答应，匆匆拎起那个黑色的公文包，甚至顾不上寒暄，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书房。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秒针走动发出的“嗒、嗒”声，格外清晰，如同催命的鼓点。
马卫东颓然跌坐回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书房里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外面的世界，只有书桌上那盏台灯昏黄的光晕，将他独自一人笼罩在一片狭小、压抑的光圈之中。烟雾缭绕，将他本就阴沉的脸映照得更加晦暗不明。他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些年与张副厅长之间那些不能见光的交易，那些通过赵宏远之手输送出去的利益，那些被巧妙掩盖的权钱勾兑……冷汗，无声地浸透了他昂贵的丝质衬衫后背。
“陈成…诸成…”他近乎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一股混杂着深深忌惮和无边恨意的情绪在胸中翻搅，“你们这是要把天捅破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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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宏远从马卫东那座如同堡垒般压抑的小楼里仓皇逃出，坐进自己那辆挂着低调牌照的黑色奥迪A8里，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去‘蓝湾会所’，快！”他一上车就哑着嗓子对司机低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他需要立刻联系几个人，几个专门帮他处理“麻烦”的人，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越快越好！
奥迪车无声地滑入深夜的街道，汇入稀疏的车流。
然而，赵宏远和他那位位高权重的靠山马卫东都没有料到，或者说，他们低估了联合专案组，特别是诸成布下的那张监控网的密度和灵敏度。
就在赵宏远的奥迪A8离开市委家属大院不到三分钟，停在附近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桑塔纳里，负责外围监控的市公安局技侦人员，正戴着耳机，眼神锐利地盯着监控屏幕上那辆奥迪的车牌号消失的方向。
“秃鹫报告，目标‘狐狸’（赵宏远代号）已离开‘老巢’（马卫东住处代号），方向正北。”他对着微型耳麦清晰地汇报。
“风暴眼”指挥中心，灯火通明的大屏幕上，代表着赵宏远车辆的一个红色光点，正沿着城市主干道的电子地图向北移动。
诸成站在巨大的屏幕前，双手抱臂，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猎人般的笑意。他身旁的技术人员正飞快地操作着电脑。
“报告诸秘书长，”一名技侦干警抬起头，语气带着一丝兴奋，“‘狐狸’的车辆刚刚激活了通讯！目标手机信号恢复！正在尝试接入加密信道！我们之前在他车辆底盘隐蔽位置安装的微型被动信号捕捉器正在工作，虽然无法破译其加密通讯内容，但已成功锁定其GpS实时坐标及异常通讯活动模式！”
屏幕上，那个红色的光点轨迹旁边，立刻闪烁起一个醒目的黄色三角警示标志！
“很好！”诸成眼中精光爆射，“果然沉不住气了！想抹尾巴？晚了！”他果断下令：“立刻通知行动组！目标‘狐狸’车辆持续锁定！同时，启动对所有与‘狐狸’有密切社会关系、特别是他集团内部那几个专门替他处理‘脏活’的核心人员的实时监控！严密监听其通讯！一旦发现可疑人员聚集或有异常资金流动，立刻报告！”
“明白！”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诸成踱步到窗边，俯瞰着沉睡中却暗流汹涌的城市夜景，嘴角那丝冷笑越发深刻。这场较量，早已超出了单纯的反腐查案。这是一场触及核心权力圈子的博弈！马卫东终于坐不住了，派出了他最得力的“白手套”赵宏远！这恰恰说明，他们慌了！他们怕了！他们开始动用核心资源来“擦屁股”了！
“老陈说得对，”诸成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坚定而锐利的光芒，“这盖子，既然掀开了，就甭想再捂回去！大鱼想断尾？我们偏偏要把这尾巴变成导火索，烧到他最肥美、最见不得光的肚皮上去！赵宏远这条‘狐狸’越动，露出的破绽就只会越多！盯死他，他就是带我们找到真正‘大鱼’的那条最狡猾也最愚蠢的猎犬！”
他拿出手机，飞快地给陈成发了一条加密信息：
“鱼咬钩，狐狸出洞，清理动作开始。大鱼惊，池水已浑。按计划，静待时机。”
片刻后，陈成的回复简洁有力：
“收到。保持压力，水浑才好摸鱼。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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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南的夜，更深了。表面上的喧嚣似乎在夜色掩护下暂时沉寂，但水面之下，无数条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涌动、碰撞、绞杀。专案组的“深水炸弹”投下，炸起的不仅是污泥浊水，更是深藏于潭底、因恐惧而躁动不安的食人巨鳄。一场围绕着“断尾求生”与“顺藤摸瓜”的惊心博弈，已然进入最凶险的深水区。每一个微小的涟漪，都可能预示着下一刻更为狂暴的惊涛骇浪。
市委一号办公室的灯光也亮着。陈成没有回家。
桌上原本温凉的红烧肉保温桶已经被重新加热过一次，浓郁的肉香再次弥漫在空气中。他正埋首在一堆文件里，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突然响起，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陈成放下笔，拿起话筒，声音沉稳：“我是陈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紧张的声音，来自市纪委一位身处“风暴眼”核心的可靠同志：“书记！刚刚截获到一个紧急情况！专案组在交叉比对赵宏远集团核心人员通讯记录时，发现一个重要线索！赵宏远的心腹、宏远集团财务总监兼‘特殊事务处理人’刘斌，半小时前用从未启用过的备用加密号码，向一个归属地为邻省、登记在‘夕阳红老年旅游公司’名下的可疑号码发送了一条极其简短的加密短信！我们暂时无法破译，但信号追踪显示，接收方位置在城南‘蓝湾私人会所’！”
“蓝湾会所？”陈成眼神骤然一凝！那个地方，是丰南有名的“销金窟”，背景复杂，据说牵扯到省里某些退下来的老领导子女。赵宏远手下负责“擦屁股”的核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