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发现？”诸成急问。
“嗯！”老马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划痕旁边附着微量反光粉末，银灰色，颗粒极细，不是复印机碳粉！倒像是…”他动作不停，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高倍便携显微镜，对着刷毛观察片刻，“…像是某种高档西装布料上的涂层纤维在巨大压力下崩解出的微粒！”
银灰色西服？陈成的眼皮猛地一跳！王副市长那个秘书小刘，今天早上在机要室门口和他打招呼时，身上穿的，不就是一套崭新的银灰色竖条纹西服吗？笔挺得能当刀使！
“还有吗？”陈成的呼吸都屏住了。
老马没答话，目光投向复印机侧面的散热口格栅。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真空吸尘器，吸头换成极细的锥形，对准散热格栅的缝隙，一点一点地吸。动作轻缓得像怕惊醒了里面的幽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陈成和诸成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悬到了嗓子眼。
突然，老马手里的微型吸尘器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像是吸到了什么硬物。
老马立刻关掉吸尘器，卸下集尘盒，将里面那一点点可怜的灰尘倒在早就铺好的洁白滤纸上。他拿起一把细如发丝的镊子，在那堆灰尘里极其耐心地拨弄着。几秒钟后，他用镊子尖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样东西，放到滤纸上。
“找到了！”老马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激动。
陈成和诸成赶紧凑近。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滤纸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形状却清晰可辨！
那是一颗极其微小的、断裂的、半圆形的、深褐色的……
纽扣碎片！
看材质和颜色，与西装袖口常用的高档树脂纽扣极其相似！
刹那间，陈成脑子里像炸开了一道闪电！文件上那道被灯光照出的锐利压痕……秘书小刘那蹭掉漆的万宝龙笔帽……崭新的银灰色西装……机要室小张手腕上新换的奢侈表……小李指甲缝里的蓝色印油……复印机压辊上的尖锐划痕……银灰色西装纤维微粒……以及眼前这粒该死的、出现在复印机散热口深处的、西装纽扣碎片！
所有的碎片，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抓起，狠狠拍在了陈成的眼前！
一条冰冷、肮脏、带着权钱交易腥臭味的链条，瞬间在他脑中完成了致命的闭环！
秘书小刘！就是他！他利用跟随王副市长进入机要室的短暂机会，用他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帽作为撬动工具，撕开封条，偷出核心数据页，然后跑到这间备用办公室（大概率是利用了清洁工之类的身份掩护），用这台复印机拍照！拍照过程中，或许是紧张，或许是纸张卡顿，他用穿着崭新银灰色西装的胳膊肘猛地按压出纸口处的卡纸扳手（对应压辊划痕），崩落了袖口的纤维微粒，甚至慌乱中崩断了袖口一粒纽扣，碎片飞溅进了散热口！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文件复原，送回机要室重新封好（留下蓝色印油），完成了这场神不知鬼不觉的“文件飞行”！
“翅膀…落地了！”陈成缓缓直起身，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过云层，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渣。他脸上没有破案的喜悦，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仿佛看穿了所有肮脏把戏的疲惫与厌恶。
他转向诸成和老马，眼神却如同两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刀，闪烁着足以撕裂一切伪装的寒光。
“耗子尾巴，揪住了。”
“现在……”
陈成拿起桌上那个磨得锃亮、杯身带着岁月凹痕的保温杯，杯盖与杯沿轻轻一碰。
“叮——”
清脆的声响在绝对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杀伐之音。
“——该撒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