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如墨,裹着刺鼻的血腥气在宫门外渐渐散开,鬼王、严浩、杨娇娇与苗美四人裹挟着怀中啼哭不止的婴孩,踉跄着冲出皇宫的重重宫阙。夜风卷着残枝败叶,拍打在他们染血的衣袍上,身后殿宇间的厮杀声已然淡去,可四人脸上却无半分全胜的快意,反倒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郁色,唯有提及刘梓妍“已死”时,眼底才翻涌着几分扭曲的畅快。
苗美左臂被飞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小臂淌下,浸湿了抱婴孩的衣襟。她死死搂着怀中的女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刘梓妍的小女儿,也是他们如今最大的筹码。那孩子许是受够了刀剑相向的惊吓,又或是饿极了,哭声尖锐得像淬了冰的银针,一下下刺着人的耳膜,搅得人心烦意乱。苗美忍着臂上伤口的剧痛,咬牙低头哄着,可那哭声非但没停,反倒愈发凄厉,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哼,刘梓妍那贱人,总算死在了我的剑下!”杨娇娇独臂按在肩头的伤口上,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来,染红了半边肩头。她脸上那道从眼角蔓延至下颌的疤痕,因亢奋与伤痛而微微抽搐,显得愈发狰狞。当年她被刘梓妍断了一臂、抢走了本来该属于她的一切,后面又害死了她爹和弟弟这份恨意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今日一剑穿透刘梓妍的胸膛,总算出了一口积压多年的恶气。可话音刚落,她眼底的快意便被不甘取代,独臂猛地攥紧,语气沉得能滴出水来:“可惜!没能把她那两个儿子一起掳走,还有那只传说中能活千年、趋吉避凶的灵猫,竟让另一帮黑衣人搞砸了!”
提及灵猫与另外两个孩子,严浩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他枯槁的手掌死死攥着,指节咯咯作响,周身残留的黑气因心绪激荡而隐隐翻涌,胸口更是因方才与面具男交手的震荡,阵阵发闷作痛。“何止是可惜!”他的声音带着暴戾的愤懑,像是淬了毒的冰棱,“那千年灵猫乃稀世奇珍,若能到手,再加上鬼王的的毒蝎霸功力定能再上一层,届时天下无人能敌;还有那两个男婴,是周国皇家的血脉,还是刘耀龙的外孙,皆是极好的人质,握在手里,何愁不能挟制江晨旭与皇室?如今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可气的是那个面具男!”鬼王突然停下脚步,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石,溅起一串细碎的火星。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怨毒与不甘,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得厉害,几乎破音。“我的毒蝎霸,是耗费三年心血练成的绝技!当年我们寻遍南疆十万大山,寻骗了多少毒蝎子,捕百种剧毒毒虫,以自身经脉为容器,日夜浸泡毒虫毒液,忍受万蚁噬心、筋脉寸断之痛,才将这掌法练至大成!”他抬手按住左肩的伤口,黑色的血液黏腻地沾在掌心——那是他的毒气与鲜血交融的痕迹,方才被面具男一剑刺穿的伤口,此刻仍在隐隐作痛,连带着周身黑气都黯淡了几分。
“掌风所至,金石俱裂,中者无药可解,本以为天下无敌!”鬼王的情绪愈发激动,胸口剧烈起伏,黑气在他周身狂躁地盘旋,“可方才那青年,不过二十余岁的模样,身形挺拔如松,周身真气纯正得吓人,竟能硬生生压制我的黑气!他手中长剑出鞘时,剑光如寒星坠地,凌厉霸道,招招直指要害,我的毒蝎霸掌力打在他的剑气上,竟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来!”
他清晰地记得方才交手的每一个细节:面具男飞身而下时,周身气流都为之凝滞,长剑劈来的瞬间,带着破空的锐啸,仿佛要将天地劈开。鬼王当时凝聚全身黑气,拍出最强一记毒蝎霸,掌风裹挟着腥臭的毒气,直取面具男心口,本以为这一掌能将对方毙于掌下,可没想到,面具男只是手腕微转,长剑便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竟将他的黑气生生剖开!
“那剑气太过霸道,带着一股浩然正气,我的毒气根本无法侵蚀!”鬼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交手不过十招,他便看穿了我毒蝎霸的破绽,一剑刺穿我的左肩,剑气顺着伤口侵入经脉,险些震碎我的丹田!若不是杨娇娇及时扔出烟雾弹,我今日恐怕要栽在那里!”
他眉头紧锁,苦苦思索:“他到底是谁?江湖上何时冒出了这号人物?我纵横江湖数十年,认识的高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未听过有这般年轻、这般厉害的角色!还有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绝非寻常江湖人能拥有,仿佛天生便带着号令天下的气势!”
“吵死了!”严浩被鬼王的絮叨和婴孩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猛地转头瞪向苗美,语气不耐烦到了极点,“苗美,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她别哭了?再哭下去,引来追兵就麻烦了!”
苗美面露难色,臂上的伤口疼得她浑身发麻,她轻轻拍着婴孩的后背,可那孩子哭得愈发厉害,小脸憋得通红,嗓子都快哭哑了。“我试过了,没用啊!”她急得满头大汗,“许是饿坏了,从宫里出来到现在,她一口东西都没吃。”
“给她找些吃的!”杨娇娇立刻开口,独臂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神阴鸷,“这孩子可不能死,她是刘耀龙的外孙女,是我们拿来交换皇位的筹码,若是饿死了,我们这么多心血就白费了!”
鬼王闻言,眼中的戾气稍稍收敛,点了点头:“说得对!刘耀龙最是看重亲情,这孩子是他嫡亲的外孙女,我就不信他会为了皇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受苦!我们现在就去大汉国,找刘耀龙逼他交出皇位!”
“不妥。”杨娇娇立刻否决,摇了摇头,“我们几人都受了伤,我的肩膀被飞刀所伤,又被刘梓妍的银针刺伤。嗯臂力大减;你左肩的剑伤深入经脉,毒气都被压制;苗美手臂的伤口也在流血,严浩你胸口也受了震荡。此刻赶路去大汉国,若是遇上追兵,或是半路杀出其他高手,我们根本无力抵挡。”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把伤养好。等我们伤势痊愈,功力恢复,再带着孩子去大汉国找刘耀龙,到时候他若是不答应,我们便以孩子相要挟,不怕他不就范。”
鬼王沉吟片刻,觉得杨娇娇说得有理。他抬手按了按左肩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周身的黑气也愈发不稳定。“也罢。”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先找个客栈落脚养伤,等伤好了,再回皇宫找那面具男算账,顺便把剩下的两个孩子和千年灵猫给抢回来!这仇,我一定要报!”
四人达成共识,不再耽搁。苗美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孩,杨娇娇扶着鬼王,严浩断后,一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快步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他们便找到了一家偏僻的客栈,付了银两后,包下了二楼的一间大房。
进了房间,苗美立刻将孩子放在床上,杨娇娇则找来客栈的伙计,拿出碎银,让他去附近买些新鲜的羊奶和喂奶的器具。伙计不敢怠慢,很快便将东西买了回来。苗美小心翼翼地将羊奶温热,又找了一块干净的棉布,蘸着羊奶一点点喂给孩子。
许是真的饿极了,孩子闻到羊奶的香味,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小嘴凑着棉布,大口大口地喝着。看着孩子终于安静下来,四人都松了口气。苗美喂完孩子,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众人处理伤口。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伤口被触碰时偶尔传来的痛哼声,以及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鬼王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他死死攥着拳头,心中暗自发誓:面具男,刘梓妍(他以为已死),还有那些阻碍他的人,迟早有一天,他会让他们血债血偿!而那千年灵猫和剩下的两个孩子,他也绝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