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做的,就是忍耐。古人云,潜龙在渊,腾必九天。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重新走出去,去做你该做的事。”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张学良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写满信任与支持的脸庞,心中翻涌的负面情绪似乎被一点点熨平。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委屈你了,一荻。”他叹息般说道,
“跟着我,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如今还要困在这方寸之地……”
赵一荻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摇了摇头,脸上绽开一个温柔而释然的笑容:
“汉卿,你说哪里话。能陪在你身边,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比起外面那些颠沛流离、家破人亡的人,我们已是幸运太多。至少,我们还在一起。”
阳光透过窗棂,恰好笼罩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驱散了她指尖的微凉,也仿佛驱散了一些他心头的寒意。
“是啊,至少我们还在一起。”张学良低声重复着她的话,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许。他看着她,目光深沉,
“一荻,若有朝一日……我是说如果,我能离开这里,你……”
“我跟你走。”赵一荻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眼神没有丝毫游移,
“无论你去哪里,无论前路如何,我都跟你走。”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慷慨激昂,只是这最简单、最直接的六个字,却重逾千斤。
张学良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两人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阳光里,一个望着窗外寒梅映雪,一个低头继续织着那件似乎永远也织不完的毛衣。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而绵长,
将这被囚禁的岁月,也酿出了一丝相依为命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赵一荻轻声提醒:“汉卿,该练字了。”
张学良“嗯”了一声,缓缓站起身。
赵一荻早已在书桌上铺好了宣纸,研好了墨。
他走到桌前,提起笔,蘸饱了墨汁,略一沉吟,笔走龙蛇,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四个遒劲的大字:
“静待天时”。
赵一荻站在他身侧,默默地看着,嘴角泛起一丝恬静的笑意。
窗外,寒梅静立,残雪消融。
窗内,墨香氤氲,相守知味。这困守的时光,因了这无声的陪伴与懂得,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