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兴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权衡利弊,目前形势下,合则两利,斗则俱伤。“好。情报可以有限共享,具体行动视情况协同。但我的组织,保持独立。”
“理当如此。”陈默点头,
“作为合作的诚意,我们有一条最新情报奉上:影佐因证据泄露和屡次行动受挫,已受到国内大本营严厉斥责。”
“他正在策划一次大规模行动,意图在租界制造足以转移国际视线的大事件,目标很可能指向公共设施或外国侨民聚集区,时间就在近期。”
这个消息让张宗兴心头一紧。影佐这是要狗急跳墙,不惜引发国际冲突了!
“消息可靠?”
“八成把握。”陈默道,“我们会继续跟进,有确切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另外,这是新的紧急联络方式。”他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段看似杂乱的电码。
送走陈默后,货仓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兴爷,这帮人……信得过吗?”阿明忍不住问道。
“眼下,信不过也得信。”张宗兴沉声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合作的同时,我们的底牌不能露。婉清,尽快恢复与总部及其他分支的联系,尤其是武汉的‘青石’,让他重点关注日军异常调动和物资集结。”
南京,蒋士云公馆。
蒋士云也收到了张宗兴通过秘密渠道转来的、报平安的简短讯息,以及关于影佐可能策划大事件的情报摘要。她心中稍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忧虑。
她再次提笔,这次不是写给张宗兴,而是写给一位与她家族有旧、如今在国民政府内担任闲职但消息灵通的长辈。
信中,她以晚辈关心时局的口吻,提及近日沪上风波不断,租界恐生大变,望长辈保重,并隐晦提醒“非常之时,租界安定关乎国际观瞻,若有动荡,恐伤国体”。
她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将预警传递到能够产生影响的高层耳中。
奉化,雪后初晴。
张学良坐在院中晒太阳,手中拿着一份几天前的旧报纸,上面转载着《纽约时报》关于细菌战证据的报道。
他已经反复看了多遍,每一次,心中的波澜都难以平息。
他知道,这背后一定有宗兴的手笔。
想到那个义弟在上海的险恶环境中,不仅要应对日寇的疯狂追杀,还要设法营救自己,甚至弄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证据,他心中既感欣慰,又充满了愧疚和担忧。
“宗兴……”他望着南方,喃喃自语,
“千万保重。六哥这里,你不必过于挂念。”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力量在体内滋生。
他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哪怕身陷囹圄,他也必须思考,如何利用这外部的波澜,为自己,也为这个国家,争取一丝主动。
新的盟友,暗藏的杀机,远方的牵挂,不屈的意志……各方力量在创伤后重新整合、布局。上海滩的天空依旧阴云密布,但潜龙在渊,只待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