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2 / 2)

周凛月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陈星灼怀里,将脸深深埋在她温暖的颈窝,肩膀因为激动微微颤抖:“嗯…看到了…和你一起看到了…太好了…”

陈星灼收拢手臂,将她紧紧拥住,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两人就这样依偎在温暖的被窝里,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无声地仰望、感受着这场在头顶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盛大而奇幻的极光之舞。

直到光芒渐渐变淡、消散,最终隐没在深邃的星空中,只留下漫天更加清晰璀璨的星辰,如同散落的钻石,无声地见证着刚才那场奇迹。

小屋重新归于寂静。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

“星灼,”她轻声说,声音带着激动之后的微哑和无比的郑重,“真好啊。”

陈星灼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用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亲自感受她所有的话语和未尽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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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冰岛的格里姆赛岛在舷窗外展开时,像一块被巨斧劈凿、遗落在墨蓝海盆深处的玄武岩。没有罗瓦涅米圣诞老人村那种刻意营造的温暖童话感,这里只有粗粝、原始、寂静无声的辽阔。飞机降落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舱壁传来,宣告着一段全然不同的极地体验正式开启。

走下舷梯,极地的严寒像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穿透了她们厚重的羽绒服,试图刺入骨髓。风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宰,带着北冰洋深处的凛冽盐腥,呼啸着掠过低矮的苔原和裸露的黑色礁石,发出永不停歇的呜咽。天地间被一种奇异的微光笼罩,不是纯粹的黑夜,也不是白昼,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不断流动变幻的深蓝、靛青与灰紫。远处的雪山轮廓在微弱天光的映衬下,呈现出沉默而冷硬的剪影。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手表上的指针失去了日常的参照意义,只有风雪的节奏和光线的流转主宰着一切。

预订的住宿点是一栋孤零零伫立在岛屿边缘的木质小屋,名叫“北极星守望者”。它背靠一片陡峭的海崖,面对无垠的北冰洋。小屋不大,结构却异常坚固,厚实的原木墙壁上覆盖着岁月的霜雪痕迹,窗户小而深,像警惕的眼睛。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松木、旧书页和淡淡煤油炉气息的暖流扑面而来,瞬间融化了睫毛上的冰晶。壁炉里跳跃着橙红的火焰,发出噼啪的轻响,成为这寂静世界里唯一活跃的心跳。

房东是一位名叫埃纳尔的冰岛老人,头发和胡须如同海崖上冻结的瀑布,雪白而坚硬。他话不多,动作却带着一种经年累月在严酷环境中磨砺出的精确和沉稳,而他的太太,埃尔纳夫人则看起来友善很多,对于这两个东方面孔的小姑娘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埃尔纳先生递给她们一大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指了指角落里堆叠整齐的劈柴,又拿出一个手写的、字迹刚劲的注意事项清单,上面详细列明了暴风雪预警信号、紧急无线电频道、储水罐的位置,以及附近可能遇到的唯一大型生物——北极熊——的应对守则(“保持距离,缓慢后退,绝对不要奔跑或尖叫”)。清单的末尾,他用冰岛语和英语各写了一句:“Respect the dark, and the dark will show you wonders. (敬畏黑暗,黑暗将向你展现奇迹。)”

放下行李,简单安顿好,陈星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小屋的防御性能。她仔细地查看每一扇门窗的插销和密封条,确认壁炉烟道的通畅,甚至用带来的便携工具测试了墙壁的厚度和坚固程度。她的手指抚过冰冷的原木,眼神锐利而专注,如同在评估一个潜在的掩体。周凛月则好奇地环顾着这个临时的家:一张铺着厚实驯鹿毛皮的双人床,一张粗糙的木桌,两把椅子,一个小小的书架塞满了各种语言的旧书和航海图,墙角堆放着风干的鳕鱼和一些硬邦邦的、据说是“冰岛生命面包”的干粮。厨房区域极其简单,只有一个烧木柴的旧式炉灶和一个需要手动汲水的石槽。

“感觉怎么样?”陈星灼检查完毕,走到窗边,和周凛月并肩看着外面那片被深蓝暮光笼罩的、波涛汹涌的海。

“像到了另一个星球,”周凛月轻声说,鼻尖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呼出的气息立刻凝成一小团白雾,“安静得让人心慌,又壮阔得让人渺小。埃纳尔爷爷说的对,要‘敬畏黑暗’。”她转过身,眼神亮晶晶的,“但我觉得,有你在,这黑暗就不可怕了,反而……充满了探险的味道!”

陈星灼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伸手将周凛月羽绒服的帽子又仔细地拢了拢,盖住她微红的耳朵尖:“嗯。先补充能量,适应‘时差’。”所谓的时差,并非跨越时区,而是身体和心灵对永昼或永夜这种极端自然节律的重新校准。

晚餐她们没有自己动手,直接拿了空间里的食物,一锅热气腾腾的冬阴功汤,一份卤牛肉,一份菠萝咕噜肉。还拿出了一瓶白酒,喝了暖暖身子。

接下来的日子,她们彻底沉入了格里姆赛岛独有的、被极夜笼罩的韵律里。

睡眠变得随心所欲。有时在炉火噼啪声中相拥睡去,醒来发现窗外依旧是那片深邃的蓝紫色调,时间仿佛凝固。有时在“凌晨”时分精神抖擞,便裹得严严实实,打着头灯出门,在微弱的天光或星光下探索小屋附近被冰雪覆盖的苔原。她们发现了冻结在冰层里的奇异气泡,像被封印的古老呼吸;看到低矮的灌木枝头凝结着厚厚的雾凇,在头灯光束下折射出细碎的、钻石般的光芒;还循着雪地上几行细小的爪印,追踪到一只毛茸茸的北极狐一闪而过的灵巧身影,它黄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鬼魅的灯火,好奇地回望了她们一眼,旋即消失在嶙峋的礁石堆后。

白天,如果那持续数小时的、朦胧如黄昏的微光可以称为白天的话,她们会在小屋里度过温暖而慵懒的时光。周凛月占据了靠窗最舒适的位置,裹着厚厚的毛毯,像一只满足的猫。她有时翻阅从书架上抽出的、带着霉味和海水气息的旧航海日志,里面用古老的冰岛语或丹麦语记载着惊心动魄的捕鲸故事,一边用翻译,一边慢慢读;有时抱着ipad,戴着耳机追一部节奏缓慢的北欧文艺片,或者和国内放年假的闺蜜们聊天,兴奋地展示窗外变幻的天空色彩和偶尔闯入镜头觅食的海鸟;更多时候,她只是抱着一本书,眼神却常常飘向窗外那片永恒流动的深蓝,陷入一种放空的、无比惬意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