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凛月……”陈星灼的声音透过那层凉飕飕的“果冻壳”传出来,带着点被束缚的无奈和闷闷的笑意,“有必要连……那里都敷上吗?”她试图微微动一下被同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指,感觉像是在戴着一副巨大的、湿漉漉的橡胶手套。

周凛月正跪坐在她身侧,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碗和一把更小的硅胶面膜刷,闻言,抬起那张在暖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杏眼一瞪,里面全是严肃和不容置疑:“当然有必要!紫外线是无孔不入的!任何一点遗漏都是对美白的亵渎!”她一边说,一边用刷子尖端小心翼翼地将陈星灼锁骨下方一小块涂抹得稍薄的区域补得更均匀些,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瓷器,“看看你这身‘战利品’,不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密集护理,猴年马月才能白回来?我们过段时间就要去一回,你下次回来跟个非洲人一样了,我找谁说理去?”

她俯下身,凑近陈星灼被“果冻”覆盖的脸颊,近得陈星灼能清晰地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细腻得看不见毛孔的皮肤。周凛月伸出指尖,在那冰凉滑腻的“绿壳”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带着点撒娇式的威胁:“乖乖躺着,不许动!至少四十分钟!这可是我花大价钱搞到的院线级密集修复冻膜,专门对付你这种深度‘烤伤’的!效果不好我拿你是问!”

温热的气息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甜香拂过陈星灼裸露的嘴唇,痒痒的。陈星灼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写满认真和心疼的俏脸,心里那点被裹成木乃伊的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

“好,不动。”她放软了声音,乖乖地应着。只要凛月开心,别说敷成绿巨人,就算把她泡在牛奶缸里腌三天,她也认了。

周凛月满意地直起身,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一具散发着幽幽凉气和青瓜香气的“人形雕塑”。她放下工具,侧身躺在陈星灼旁边,支着脑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拂过陈星灼被冻膜覆盖的手臂,感受着那层冰凉下的温热肌肤,像在安抚一只被强制“保养”的大型猛兽。

“星灼,”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慵懒,“你知道吗?看你晒成这样,我其实……有点点生气。”她指尖微微用力,在那层冻膜上按下一个浅浅的小坑,“气自己都没有好好注意你,气那太阳太毒。但更多的,是心疼。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庆幸。”

“庆幸?”陈星灼疑惑地眨了眨眼,带动眼周未被覆盖的皮肤。

“嗯。”周凛月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描绘着陈星灼手臂的轮廓线条,眼神有些悠远,“庆幸只有你晒成了这样。你看我,一点没黑。”她抬起自己白得晃眼的手臂,在陈星灼眼前晃了晃,“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涂防晒很认真,说明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她俏皮地歪了歪头,随即又凑近陈星灼耳边,用气声低语,“说明……在沙滩上,在摩托艇上,在浮潜的时候……你替我挡掉了好多好多的阳光呀,傻瓜。”

温热的气息混着低语,像羽毛轻轻搔刮着耳廓。陈星灼的心像是被温热的蜜糖包裹,。原来她都知道。那些下意识的遮挡,那些调整位置的动作……她家凛月,心思玲珑剔透得让人心颤。

“所以,”周凛月的声音恢复了清亮,带着不容反驳的娇蛮,“给我好好敷着,不许反抗!”

陈星灼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让覆盖其上的冻膜都微微起伏:“遵命,小周大人。”

周凛月哼了一声,眉眼间却全是得意和满足的笑意。她重新躺好,侧着身,蹭了蹭枕头,打了个秀气的小呵欠,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鼻息间萦绕着清冽的冻膜香气和爱人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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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的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复杂而浓郁的气息。不是平日里熟悉的葱姜爆锅、高汤醇厚的中式香气,也不是西点烘焙的甜腻奶香。这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层次分明的异域香辛风暴——辛辣、酸冽、醇厚、清新、甚至带着一丝丝奇异的“臭”味,霸道地冲刷着每一个人的嗅觉神经。

巨大的不锈钢料理台中央,如同小山般堆满了形态各异、色彩斑斓的食材。拳头大小、布满疙瘩、形似小土豆的青色果实(柠檬);细长弯曲、表皮粗糙的褐色根茎(南姜);散发着奇异“臭脚丫”气息的深绿色豆荚(臭豆);鲜红饱满、透着油亮的小辣椒(鸟眼椒);还有成捆的、叶子细长的香草(香茅草、芫荽根、打抛叶);大罐大罐深褐色或橙红色的膏状物(冬阴功酱、红咖喱膏);以及一袋袋散发着独特干香气的粉末(虾酱粉、罗望子粉、柠檬叶干)……琳琅满目,充满了热带雨林般的原始生命力。

陈星灼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色运动服,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晒成深棕色的结实小臂。她正将最后几大包真空包装的、散发着浓郁椰香的干椰丝码放在角落。拍拍手上的灰,她环视一圈被各种泰式食材占据了大半的厨房,满意地点点头。

“方师傅,”她看向厨房的主心骨,头发花白、面容和蔼但此刻眉头紧锁的老方,“这些,您看能处理吗?都是普吉那边弄回来的地道货,做冬阴功、打抛猪、咖喱蟹、青木瓜沙拉什么的,应该都用得上。”

老方师傅背着手,绕着那堆“小山”慢慢踱步,眼神里充满了资深大厨面对陌生领域时特有的、混合着探究和一丝丝茫然的光。他拿起一个疙疙瘩瘩的柠檬,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是叫…疯柑?味道倒是挺冲。”又捡起一根硬邦邦的南姜,用指关节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这玩意儿…比老姜还硬实,味儿也怪,姜味里掺着一股子药气。”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酱料罐子,尤其是那罐深褐色的虾膏,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压制某种不适感。

“陈总,”老方放下南姜,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您这可真是…给我们老几位出了个大难题啊!川菜的红油豆瓣、花椒海椒,我们闭着眼睛都能玩出花来。可这…泰味?”他摊了摊手,看向旁边同样一脸凝重、凑过来研究的几位闽菜和粤菜师傅,“老李,老张,你们闽粤靠海,接触这些南洋风味总比我们多点吧?这路子…你们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