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的能量于虚空中缓缓流淌，像是被无形之手搅动的星河旋涡。
青年的睫毛轻颤时抖落了几点星辉，那些光粒坠落在布满黑色结晶的地面，却刹那间激起了细碎的涟漪。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脚下是如镜面般的黑色结晶，其中倒映着无数破碎的星辰，仿若宇宙的残片散落其间。
……
周瑾下意识后退半步，结晶地面竟泛起水纹般的波动，惊起几只由星光凝聚而成的蝶影。
周瑾抬手触碰自己的脸颊，指尖却径直穿过了半透明的身体，半透明的手掌中悬浮着星沙般的微光，如同握住了银河的碎屑。
原来这具身躯竟是由星屑凝聚而成的能量体。
……
周瑾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虚弱的呜咽声。那声音像是被揉碎的月光，带着某种共鸣般的震颤穿透他的灵魂。
“小暗、赤影、扶光……”周瑾喉间溢出的呼唤裹着星芒，在虚空中拖出彗尾般的光痕。
周瑾猛地回头，黑色结晶地面突然亮起环形的光纹，像是被惊动的预警系统。
只见自己的身影与三只伤痕累累的精灵正蜷缩在月牙形的光晕之中。那光晕随着呼吸节奏明灭闪烁，每一次明灭都会在自己与精灵们的伤口上镀上层银色的薄膜。
看着她们胸腔起伏呼吸平稳，周瑾安心不少，但……自己怎么和没有呼吸的一样？
阿勃梭鲁那红色断角处泛着不祥的紫光，裂痕深处不断渗出黑色晶粒，又在触及月光的瞬间汽化成雾。
索罗亚克赤红的鬃毛沾满了血痂，每根毛发末端都凝结着暗红色冰晶，随着它微弱的呼吸叮当作响。
月亮伊布额间新生的血色月纹随着呼吸闪烁不定，那纹路如同跳动的烛火，在即将熄灭时又被某种力量强行点亮。
……
记忆如汹涌潮水般袭来。最后那幅画面，永远定格在了阮越胜利者那淡漠的神情之上，步枪的子弹洞穿周瑾的眉心。
记忆碎片割裂虚空，在黑色天幕上投射出子弹旋转着撕裂空气的慢镜头。
周瑾仿佛看到阿勃梭鲁释放出终焉之歌时那无尽的悲鸣，那声波具象成环状银纹，将方圆百米的树木拦腰截断。
索罗亚克的幻影与本体幻化成一群阿勃梭鲁，一同发出终焉的回响……数以百计的虚影在月光下整齐划一地仰头，喉间涌动的光芒将夜幕撕成碎片。
……
……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青年的声音在空间中引发出奇异的共鸣，每个字都在结晶的地面折射出不同色彩的光斑。
周瑾踉跄着跪坐在精灵们的身旁，膝盖触地时，又激起道道环形冲击波，将附近的星尘吹散成银河旋涡。
看到自己的精灵们虽然十分虚弱，但远没有达到燃烧本源后应有的那种惨烈状态。
忽然，周瑾察觉到身后传来空间波动，背后的空气突然产生玻璃裂纹般的纹路，暗紫色能量从裂缝中渗出，凝结成荆棘状的结晶簇。
暗影旋涡中浮现出如飘带般舞动的白色鬃毛。那些鬃毛每次摆动都会洒落黑色雪片，落地即化作挣扎的阴影蠕虫。
“不……不……不是……”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空间的结晶地面突然变成半透明状，下方浮现出数以万计沉睡的人与精灵的面庞。
那结结巴巴的声音就像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一般。
达克莱伊悬浮在五米开外，它的阴影在身后展开成孔雀开屏般的形态，每根翎羽都由哀嚎的鬼面组成。
碧蓝色的眼瞳在暗影中闪烁着，瞳孔深处有星云在缓慢的旋转，它身上冠位级的压迫感让虚空都为之震颤。
然而其周身的黑色雾气在接触到周瑾和周瑾的精灵们时，却自动的退散开来。雾气退却处生长出银白色的苔藓，迅速蔓延成散发着微光的保护圈。
青年踉跄起身，起身时带起的星尘又在自己的身后拖曳出彗星尾迹。
他本能地挡在自己的精灵前方，面对眼前强大的幻兽：“幻兽达克莱伊……这里……是你的暗黑洞空间？是你把我们从死亡的悲歌里截留出来的？”
达克莱伊突然剧烈地摇头，暗影双爪慌乱地比划着，左爪划出的弧光凝结成“x”形符号，右爪却勾勒出“?”的形状，两个符号在空中碰撞湮灭。
“是……嗯……不是！”说话时，达克莱伊胸前的暗影旋涡突然加速旋转，将附近三米内的光线都扭曲成螺旋状。
“你……你们不属于这片时空，而且，你们的噩梦我吞噬不了，我不想让你们死……死在这里。”它说着，突然从影子里掏出个不断挣扎的噩梦光团，那光团表面浮现出周瑾被子弹击中瞬间的画面。
伴随着那断断续续的话语，一阵噩梦的波动传来，波动所过之处，结晶地面生长出无数苍白手臂，那些手指关节反曲着抓向虚空。
周瑾瞬间寒毛直竖。他半透明的能量身体突然实质化，皮肤表面浮现出与阿勃梭鲁角上相似的银色纹路。
强忍着周身的不适，周瑾询问道，“所以我们死了没有？”
达克莱伊回应，“没……没。”
周瑾惊喜道，“我们还没死嘛？”他脚下突然盛开出一朵由星尘组成的莲花，花瓣层层绽放，将自己精灵们托起。
达克莱伊摇摇头，说道，“你……你没了。”
仿佛是为了映衬情景，随着达克莱伊这句话说完，星辰莲花又突然凋零，花瓣化作灰烬飘散。
额额……
达克莱伊继续说道：“你们……你们不属于这片时空，死亡之后，应该……应该肉身泯灭、魂飞魄散。”
达克莱伊每说一个词，就有一道暗影锁链从虚空中伸出，锁链的末端拴着周瑾破碎的记忆画面。
“我……我将你们的身躯与灵魂拉进我的空间，外面的死亡瞬间，是幻……幻影……”
达克莱伊说着展开双爪，掌心中浮现出外界战场的投影，画面里周瑾的“尸体”正在阮越的注视下慢慢消散成光点。
周瑾疑惑，“那你说我已经死了？”
周瑾伸手触碰投影，指尖穿过影像时激起水波般的涟漪。
达克莱伊回应，“对……对不起。”它突然蜷缩成球状，暗影外壳上裂开无数眼睛，每只眼睛都在流泪。
“因为……我将你的身躯……与灵魂分开拉进暗黑洞空间的，所以你死了。而她们还没死。”
额额，所以说，我没有死在敌人手里，而是死在你的救援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