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尽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仿佛溺水之人,不断向下坠落。神魂被撕裂的痛楚,肉身创伤的灼烧,精血亏空的虚弱...种种负面感觉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独孤无忧残存的意识彻底吞噬。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之际,一股温和醇厚、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锋锐气息的灵力,如同初春的阳光,缓缓注入他几乎枯竭的经脉和濒临崩溃的识海。
这股灵力是如此的精纯而强大,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虚妄、守护本心的坚定剑意,却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生怕损伤他分毫。它轻柔地抚平着狂暴的伤痛,滋润着干涸的丹田,更如同一柄无形的小锤,细致地敲打凝练着他那受创后变得涣散脆弱的神魂。
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无忧如同即将冻毙的旅人遇到了温暖的篝火,本能地贪婪吸收着这份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他那几乎熄灭的意识之火,终于重新稳定下来,并开始缓缓壮大。
剧烈的头痛渐渐减轻,化为一种沉钝的酸胀。身体的创伤处传来麻痒的感觉,那是伤口在高速愈合。亏空的精血虽然依旧虚空,但至少不再有生命流逝之感。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极其简陋的茅草屋。屋顶甚至能看到几缕星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干草和尘土气息。这里...似乎有些熟悉?
他正躺在一张铺着干草的简陋床铺上,身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袍。
而在床榻不远处,一个熟悉的、略显消瘦却挺得笔直的背影,正静静地坐在一个破旧的木墩上,背对着他。
那人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头发随意用一根木簪束着,几缕银丝在烛光下格外显眼。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这间茅屋、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了一体,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流露,却给人一种如同深渊般不可测度的感觉。
是那个背影,在他还是小乞儿时,每日送去食物的那个枯坐背影。 是那个背影,在他濒死之际,出手惊走恶丐,带他离开城市的背影。 是那个背影,在他无数次修炼遇到瓶颈时,看似无意提点的背影。
义父...!
无忧张了张嘴,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仿佛察觉到他醒来,那背影缓缓转过身。
依旧是那张饱经风霜、刻满了岁月痕迹的脸庞,眼神看似浑浊,深处却仿佛藏着能洞穿一切的锐利。他的目光落在无忧身上,没有任何责备,没有过多关切,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大地般的平静。
“醒了。”他开口,声音沙哑而平淡,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神魂受创,精血亏空,经脉受损。能捡回条命,算你命大。”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拿起一个粗糙的陶碗,里面是清澈见底的温水。他扶起无忧,将碗沿凑到他唇边。
无忧贪婪地喝了几口,清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他恢复了几分力气。
“义父...我...”他声音嘶哑,带着愧疚和后怕。擅闯禁地,惹下如此大祸,甚至还可能连累了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