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只懵懂的幼兽,本能地模仿着成年兽发出的、它尚不理解意义的古老叫声。记忆这些,比记忆那些剑招动作更加抽象,更加耗费心神。很快,他就觉得头脑发胀,太阳穴突突地跳,那些古怪的音节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但他没有放弃。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东西,很重要。比那顿兔肉,比这个茅草棚,甚至比那个名字……可能都要重要。
他咬着牙,凭借着乞儿生涯锻炼出的、对生存相关信息极度敏感的本能,以及一种超乎寻常的坚韧,硬生生地、强迫性地记忆着。
低语声持续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终于渐渐低落下去,最终完全消失,被风声重新取代。角落里的身影也似乎松弛了下来,恢复了彻底的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棚内重归寂静。
无忧却毫无睡意。他躺在草堆里,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些破碎的口诀。他一遍遍地、无声地默诵着,试图将它们牢牢钉在记忆里。
“气沉渊海…意守灵台…” “百骸松静…似柳随风…” “引星辉…淬骨…” “炼精化气…如丝绕…” “循环周天…自生…”
他记不全,顺序可能也是错的,很多发音也只是近似。但这已经是他能捕捉到的全部。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只要夜深人静,风声足够大,那断断续续的低语声便会偶尔响起。每一次,无忧都会立刻惊醒,然后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无声的记忆掠夺战中。他像一块干燥到了极点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那些无意中洒落的知识露珠。
白天,他依旧练习那枯燥的刺击。但不知不觉间,他开始尝试着,在练习的时候,在心里默念那些他记住的破碎音节。尤其是关于“松静”、“随风”、“如丝绕”的部分。
很奇怪,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因为紧张和刻意而绷得太紧的肌肉,似乎真的能放松那么一丝丝。发力时,那种全身别扭的滞涩感,似乎也顺畅了那么一点点。虽然效果微乎其微,甚至可能是心理作用,但却给了他一种莫名的鼓舞。
他更加卖力地记忆,更加小心地尝试将那些听不懂的口诀与枯燥的动作结合起来。
他并不知道,他正在无意识中,触摸到了一个远比剑招更加深邃、更加本源的力量体系的边缘。
那些破碎的口诀,是钥匙的碎片。
而他,正凭借着一股近乎野兽般的本能和韧性,试图将这些碎片,一片片拾起,嵌入那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的锁孔。
夜复一夜,低语声时断时续。
日复一日,刺击声枯燥重复。
而在无人察觉的意识深处,一场悄无声息的蜕变,已经开始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