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张忠福到我家调研的照片裱起来?
看上去是个不错的想法啊。
至建村以来,良棉村几百年的历史上,从未有副厅级干部踏足过。
别说副厅了,正县级、副县级都没有。
今天一来就是一堆,其中还有一个是州委常委,要说我父亲不兴奋,那绝对是假的。这等荣耀,他绝对要吹一辈子,说不好还会要求写进族谱和村志里去。
但是,尴尬却是我。
真要把照片裱起来,能挂吗?
挂多久?
我心里想笑,但是又不能跟老妈说明白,只有唯唯诺诺地应对,说一定一定,然后就登了车。
马达轰鸣,汽车排成一队走了,热情的村民们还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响了好久,我们走了几里地都还能听得见。
车里,我手扶额头,一脑门的无奈。
“高规格啊。”夜猫一边开车,一边嚼着棒棒糖,他说你娃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大一个领导上你家吃饭,说明你家祖上积德,祖坟冒青烟了。
我说你大爷的夜猫,没见老子现在头疼得要命吗?要不我去跟李藩说一说,请他安排个行程,也让你父母高兴高兴,祖坟冒青烟一回?
“谢谢你的好意,可我家父母死了,祖坟也早就被扒了。”夜猫说话还是那样让人生气。他一脸严肃地说,今天晚上或者最迟明天晚上,南东新闻联播就会出现书记同志到你家调研的盛景,在那之后,南东政法系统所有的人遇到涉及你元亮的事,都得掂量掂量呢,毕竟你爹是张忠福的牌搭子,一起喝过酒。
我擦你大爷的。
“那啥,你下去。”我头疼欲裂,就跟夜猫说咱们换一下,你来坐副驾驶,我来开会车。
“你不是不会开车吗?”这回,轮到夜猫疑惑了,他说你连驾照都还没有考,开啥子车哦。
“我就想一方向盘把你带山沟里去,行不行?”我咬牙切齿地说,夜猫你可是记住了,但凡以后我只要听有人爵舌根,说我爹和张忠福是牌搭子,老子第一个找你麻烦,整死你。
“无所谓……”
在场极镇的检查调研波澜不惊,忠福书记没有骂人,也没有表扬谁,就是板着个脸,严肃地走完了整个流程。和在寨头村时啥都看不顺眼不一样,和在良棉村喜笑颜开更不一样,有点程式化的感觉,大约是没有睡午觉的缘故,也可能是“百家酿”的后劲有点大。
按照过往的经验,大家都知道的,忠福书记调研要么骂人,要么夸人,从来不走中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