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疙瘩汤的要求,像是一道精准的符咒,瞬间击中了何雨柱灵魂深处最柔软、也最熟悉的角落。
盐要后放,是为了让面疙瘩在滚煮的过程中充分吸收汤汁的鲜美,而不是被盐分逼出水分,变得死硬。
出锅前淋三滴香油,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多一滴则香油的霸道会遮盖汤头的清醇,少一滴则无法激发出面粉与汤汁融合后的那一缕灵魂香气。
这是他厨艺的“根”,是他当年为了哄嘴刁的妹妹吃饭,在无数次尝试后,才摸索出的独门秘诀。
这个秘密,除了他和妹妹,天底下再无第三人知晓!
这已经不是考验,这是来自过去时光的、最精准的身份验证!
何雨柱那颗被恐惧和绝望冻结的心,瞬间被这股熟悉的烟火气捂热了。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抬起头,用那张沾满泪痕的脸,对上聋老太太那双冰冷审视的眼,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好!我给您做!”
他没有再多一句废话,踉跄着站起身,径直走向那个小小的灶台。
那方灶台,是聋老太太的领地,也是这个家里最神圣的地方。
何雨柱却仿佛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战场,原本因恐惧而僵硬的身体,在接触到案板、面粉袋的那一刻,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
他的手,那双属于何雨水、纤长白皙、指如削葱的艺术品般的手,此刻却展现出了与其外表截然相反的利落与老练。
和面,加水,搅拌。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笨拙,因为这具身体的力量和协调性,与他那具用了几十年的厨子身体完全不同。
他甚至好几次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把面盆打翻。
可聋老太太只是站在一旁,握着那把闪着寒光的菜刀,一言不发地看着。
她的目光,从最初的冰冷审视,渐渐地,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她不懂厨艺,但她能看懂那份融入骨子里的“感觉”。
那种对食材的尊重,那种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经过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那种哪怕身体不协调、却依旧固执地追求着某种特定节奏的“神韵”……这些,是伪装不出来的。
尤其是当何雨柱开始用筷子搅动面糊,让其形成细细的、如丝如缕的面线,再用巧劲将其“甩”入滚开的水中时,老太太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面疙瘩在沸水中翻滚,瞬间凝固成一粒粒大小均匀、形如珍珠的可爱模样。
汤色清而不寡,面疙瘩浮沉其间,如盘中卧雪。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盐。”
何雨柱头也不回,用那清脆的女声,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