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一瞬间。
当最后一刀落下。
当最后一滴冰凉的液体，将所有狰狞的创口，都抚平得光洁如初，仿佛那里天生就是如此一般。
这场堪称“鬼斧神工”的人间炼狱，终于落下了帷幕。
棒梗虚脱地躺在冰冷的、沾染着他自己血迹和污秽的地上，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败的玩偶。
他没有死。
甚至因为那神奇液体的作用，他的身体，除了感到一丝虚弱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死去了。
何雨水缓缓地站起身，她脸上那种病态的、专注的狂热，也随之褪去，重新恢复了那神明般的、绝对的冷漠。
她仔仔细细地，用一方洁白的手帕，将手术刀上的每一丝血迹都擦拭干净，然后将所有工具重新码放回那个金属盒子里，让它们凭空消失。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墙角，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了一面布满了裂纹的、肮脏的破镜子。
她走回来，蹲下身，将那面镜子，缓缓地，放在了地上那个已经变成一滩烂泥的生物面前。
“看看。”
她轻声说道，那声音，像来自遥远天际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神谕。
“看看你的……新生。”
棒梗那空洞的、如同死鱼般的眼睛，机械地，缓缓地，转向了那面镜子。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因为失血和惊吓，脸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
五官的轮廓，在何雨水某种不为人知的、精妙的“微调”下，变得柔和而精致，褪去了属于少年的棱角和戾气，多了一种令人心悸的、脆弱而妖异的美感。
那双狭长的眼睛，依旧是那双眼睛，但此刻，因为瞳孔的涣散和睫毛的湿润，那份原本的阴鸷与怨毒，竟是被一种楚楚可怜的、能够激起任何雄性生物最原始施虐欲的破碎感所取代。
这张脸，很陌生。
陌生到，棒梗完全认不出来。
但这张脸，又很熟悉。
熟悉到，他知道，这就是他自己。
或者说，是曾经的他，和未来的“她”。
他缓缓地，抬起自己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想要触摸一下镜子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然而，他的目光，顺着自己的手臂，缓缓下移……
最终，落在了那片被改造过的、光洁平坦的、彻底改变了他生命形态的……禁区。
轰——！
仿佛被一道黑色的闪电劈中了灵魂。
所有被压抑的、被碾碎的、被摧毁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火山爆发般，轰然炸裂！
那不是愤怒，不是仇恨，不是悲伤。
那是一种，当一个生命，被从根源上彻底扭曲、彻底颠覆后，所发出的，最原始的、最绝望的、对自身存在彻底否定的……哀鸣！
“啊——————！！！”
一声凄厉的、不男不女的、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叫，从他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回荡在这座已经变成坟墓的、空旷的屋子里，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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