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只是死死地盯着女儿脸上那道五指印。
他没有去安慰哭泣的妻子,也没有去拥抱受伤的女儿。
他只是走过去,关上门,然后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亲手递到了娄晓娥那冰冷颤抖的手中。
“喝口水,暖暖身子。”他的声音,沉稳得像一块磐石,“然后,从头到尾,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他的冷静,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娄晓娥止住了哭泣,在母亲的怀里,断断续续地,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从下午,何雨水那番惊世骇俗的“离婚提议”。
到晚上,许大茂的醉酒发疯,恶毒污蔑。
再到,那记彻底打碎她所有幻想的耳光。
以及,何雨柱那石破天惊的破门而入,和疯狂的殴打。
她一边说,娄母一边哭,嘴里翻来覆去就是“离婚”、“报官”、“不能就这么算了”。
而娄父,始终没有插一句话。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红木桌面。
当娄晓娥说到,许大茂是因为何雨水画的“副科长”的大饼而心态失衡时,他的手指,顿了一下。
当娄晓娥提到,何雨柱是在何雨水那句“留口气,别打死”的“命令”下,才停手时,他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
直到娄晓娥说完,趴在母亲怀里,再次泣不成声。
娄父才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那个媒婆,那个片警,还有那个易中海和轧钢厂的高材生,他们……最近都出事了,对吗?”
娄晓娥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院里都在传,说……说是何家兄妹……是煞星附体。”
“煞星?”娄父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他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包“中华”烟,点上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缭绕的烟雾中,他那双精明的老眼,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那不是一个父亲为女儿出头的愤怒,那是一种……棋手发现了更高级别对手时的、混杂着忌惮与兴奋的战栗!
他将所有线索,在脑海里飞速地串联起来。
一个病秧子妹妹,突然性情大变。
所有得罪过他们兄妹的人,都以一种超乎常理的方式,离奇地遭了殃。
一个能让片区最高领导都恭敬陪同的神秘老人,亲自登门拜访。
而今天,这个妹妹,仅仅用几句话,就精准地引爆了许大茂内心最深的贪婪与自卑,让他亲手,将自己的婚姻,推向了坟墓。
然后,再借着何雨柱那双“正义”的拳头,将这件事,彻底闹大,闹到再无转圜的余地。
这哪里是什么家务事?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环环相扣、算无遗策的阳谋!
娄父手中的香烟,被他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看着还在哭泣的妻子和一脸茫然的女儿,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的声音,说出了他的结论。
“这件事,不简单。”
“那个许大茂,他不是主谋,他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他只是那把被用来杀鸡的、最钝的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妻子和女儿,那句话,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她们心上。
“真正可怕的,是那个自始至终,都躲在幕后,冷眼旁观的何家妹妹。”
“她不是在报复,也不是在出气。”娄父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脑海中疯狂推演着对方的意图,最后,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的答案,浮现在心头。
她这是在……布局。
以他女儿的婚姻为棋盘,以许大茂的愚蠢为棋子,以何雨柱的拳头为号角,下的,是一盘足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惊天大棋!
而这盘棋的目的……
娄父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女儿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他停下脚步,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彻骨的冰冷与决断。
“这个婚,”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必须离!”
“而且,要让那个许大茂,净身出户,跪在地上,求着我们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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