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我去哪？黎明问。
去见一个人。冥岚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不同，少了机械感，多了些人性，一个能解释一切的人。
飞行器开始下降，最终停在一座废弃教堂的屋顶。这座哥特式建筑在周围摩天大楼的阴影中显得格格不入，彩色玻璃早已破碎，只剩下空洞的框架。
冥岚领着黎明穿过破损的屋顶，进入教堂内部。出乎意料的是，主厅中央摆满了先进的电子设备，全息投影在空气中构成复杂的数据模型。一个穿着破旧神父袍的老人站在控制台前，听到声音后转过身来。
啊，你找到他了。老人微笑着，眼睛却异常明亮——那是高级义眼的特征。
神父威廉？黎明惊讶地认出这位十年前失踪的量子物理学家，你还活着？
勉强算是。老人指了指自己太阳穴上的接口，大部分时间我的意识都在量子服务器里游荡。肉体只是...临时居所。
冥岚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一组全息图像。黎明立刻认出那是新纪元公司的内部设计图，但标注着一个他从未听过的项目名称：冥王计划。
三年前，冥岚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中回荡，新纪元在神经芯片中植入了纳米级意识控制器。他们选择的测试者都是边缘人群——瘾君子、无家可归者、欠下高利贷的人...
还有急需钱的兄妹。黎明苦涩地接话。当时他和妹妹艾米丽为了支付母亲的天价医疗费，签下了实验协议。
冥岚点点头：但你妹妹的大脑构造很特殊，对意识控制产生了抵抗。芯片过载时，她看到了控制端的信号来源。
全息图像变化，显示出一个巨大的地下设施。中央是一个圆柱形容器，里面漂浮着一个人形轮廓。
冥王计划的核心。神父威廉解释道，一种将人类意识数字化并强化的实验。他们需要大量测试者的大脑数据来完善系统。
黎明感到一阵眩晕：所以他们...杀了我妹妹就为了获取数据？
不仅如此。冥岚突然脱下上衣，露出躯干——他的皮肤下不是肌肉和骨骼，而是某种液态金属与生物组织的混合体，蓝色的能量在其中脉动。我是第一个成功案例，也是唯一逃出来的。
黎明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既非人类也非机械的存在。冥岚的身体是活的科技，是公司最黑暗实验的产物。
为什么找我？黎明终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冥岚与神父交换了一个眼神：因为你的神经改造与众不同。芯片事故没有杀死你，反而让你的大脑产生了某种...抗体。我们需要它来摧毁冥王计划的主服务器。
教堂外，雨势渐大。霓虹灯的光芒透过破碎的彩色玻璃，在三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在这个科技与人性交织的夜晚，两个被公司摧毁过去的男人站在了一起。
告诉我该怎么做。黎明听见自己说，声音在空旷的教堂中回荡。
冥岚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第一个近似微笑的表情：首先，你需要见见我们的其他盟友...
黎明的手指划过左肋下那道锯齿状的疤痕，人造皮肤与原生组织的接缝处传来细微的刺痛。这是每次系统自检时的副作用——提醒他身体的37%已不再属于自己。
你的生物电读数不稳定。冥岚的声音从房间另一头传来，那双发光的眼睛在昏暗的教堂地下室中格外醒目。
系统自检而已。黎明放下衣摆，遮住那些机械部件，不像你，我还没完全变成机器。
冥岚没有回应这句挑衅。他站在全息投影前，手指划过悬浮在空中的数据流。那些信息在黎明看来毫无规律，但冥岚处理它们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神父威廉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液体。喝点这个，能稳定神经接口。他将其中一杯递给黎明，用教堂后院的草药自制的，比那些公司产的抑制剂纯净多了。
黎明接过杯子，液体呈现出诡异的蓝绿色，闻起来像生锈的金属。你确定这能喝？
三年前你往血管里注射黑市纳米修复剂时可没这么谨慎。威廉神父笑道，露出几颗金属牙齿。
黎明皱眉，但还是喝了下去。液体滑过喉咙的瞬间，他视网膜上的hUd突然清晰了30%，左臂关节的摩擦感也消失了。
见鬼，这真的有用。
信仰的力量，孩子。威廉眨了眨他的义眼，虽然我的信仰现在是量子物理。
冥岚突然转身，全息投影在他面前重组为一个三维建筑模型。新纪元总部地下七层的结构图。主服务器就在这个位置。
黎明走近观察，模型精确到每一条通风管道和每一个安保摄像头。这情报至少值五百万信用点，你们从哪搞到的？
我画的。冥岚平静地说，我在那里了两年。
房间陷入沉默。投影的蓝光映在三人脸上，将阴影拉得很长。
他们把你...养在那里？黎明小心地问。
冥岚的液态金属装甲表面泛起波纹，这是他情绪波动的外在表现。不是养。是储存。我醒来时被泡在培养液里，连着几十条数据线。
他指向模型中央的圆柱形容器，就在这里。每天有不同的人来测试我的反应，记录我的脑波。直到有一天，威廉黑进了他们的次级系统。
那是个意外。老神父摇头，我本来只想偷点量子计算算法的。
黎明看着冥岚的侧脸，第一次注意到他眼下细微的纹路——这是少数还保留人类特征的地方。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冥岚沉默片刻，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撕开了自己左胸的装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