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后的第三天早晨,韩锦书正在闺房整理厉云锡送来的书信,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她推开窗户,看到一队士兵列队进入韩府前院,带队的正是厉云锡的副官赵诚。
赵副官,这是?韩锦书探身问道。
赵诚抬头行礼,军姿笔挺:报告韩小姐,少帅派我们来加强韩府守卫。最近局势不稳,请您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韩锦书心头一紧。自从订婚宴上山本不请自来后,厉云锡就变得异常忙碌,偶尔见面也是神色凝重。她匆匆下楼,想找赵诚问个清楚,却在走廊遇见了父亲。
父亲,外面那些士兵...
韩父摆摆手,面色凝重:是我的意思。最近收到风声,日本人可能对几大豪门不利。厉家已经加强戒备,我们韩家也不能掉以轻心。
日本人为什么要针对我们?韩锦书追问。
韩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商场如战场,我们与日本商社有些...利益冲突。他拍拍女儿的肩膀,你最近别到处跑,好好待在家里。
回到房间,韩锦书坐立不安。她想起那把诡异的折扇和山本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二姨太鬼鬼祟祟的行为。直觉告诉她,事情绝非父亲说的那么简单。
午后,小桃送来一封厉云锡的亲笔信。信中除了日常问候,还提到他因军务繁忙暂时不能来看她,末尾附了一首简短的法文诗。韩锦书读了两遍,突然发现每行第二个单词连起来是一句话:
明日十点教堂见 有要事相商
她立刻烧掉了信纸,心跳加速。厉云锡用这种方式传信,显然是要避开可能的监视。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韩锦书借口去教堂做礼拜,在赵诚和两名士兵的护送下离开了韩府。圣弥额尔教堂内人不多,她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不久就感觉到有人坐在了她身旁。
别转头,自然一点。厉云锡低沉的声音传来,有人在监视你。
韩锦书浑身一僵,手指紧紧攥住祈祷书:
山本的人。厉云锡目视前方,嘴唇几乎不动,自从订婚宴后,他们就盯上了韩厉两家。
为什么?我们和日本人有什么过节?
厉云锡沉默片刻:不是私人恩怨。日本人想在华东扩张势力,必须除掉地方上的阻碍。韩家的经济实力和厉家的军事实力,都是他们的眼中钉。
管风琴的声音掩盖了他们的低语。韩锦书假装翻阅祈祷书,轻声问:那天山本送来的扇子是什么意思?红色的樱花...
威胁。厉云锡的声音冷了下来,樱花象征日本,红色代表血。他们在警告我们。
韩锦书倒吸一口冷气:二姨太...我听到她和山本的人密谈...
我知道。厉云锡轻轻按住她的手,别打草惊蛇。我们正在调查,需要确凿证据。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稍稍缓解了韩锦书的紧张:我该怎么做?
表现得像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准新娘。厉云锡低声道,学习家务,准备婚礼,别让他们起疑。同时...他悄悄塞给她一个小纸条,记住这个地址,紧急情况下可以去那里求助。
礼拜结束,厉云锡先行离开。韩锦书又在教堂坐了一会儿,直到心情平复才起身。走出教堂时,她敏锐地注意到对面咖啡馆里有个戴礼帽的男子正盯着这边,见她望去,立刻假装看报纸。
回到家,韩锦书按照厉云锡的建议,开始跟管家学习家务管理。她每天查看账本,安排菜单,表现得像个乖巧的待嫁新娘。韩父见状十分欣慰,二姨太林氏却时不时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
十天后,韩锦书收到苏雯的邀请,去参加一个女子读书会。在征得父亲同意并带上赵诚作为护卫后,她终于得以出门透气。
读书会在公共租界的一家咖啡馆举行。讨论结束后,苏雯神秘兮兮地拉着韩锦书:锦书,我们有个秘密印刷厂,准备印发揭露日本野心的传单。你文笔好,能不能帮我们翻译几份英文资料?
韩锦书犹豫了一下,想起厉云锡的警告,但救国之心最终占了上风:好,但我需要小心行事。
太棒了!苏雯塞给她一个信封,这是材料。下周三同一时间,我们在这里碰面。
回程路上,韩锦书让赵诚绕道去一家有名的绸缎庄,借口要看看新到的料子。其实她是想借机去附近的印刷厂送翻译稿——厉云锡说过,越是正常活动越不易引人怀疑。
绸缎庄里顾客不少,韩锦书选了几匹布料后,借口要去后院洗手间,悄悄溜出了后门。印刷厂就在小巷对面,她快步走去,却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二姨太林氏!她正和一个穿西装的男子低声交谈,那人背对着这边,但身形极像山本。
韩锦书闪身躲到墙角,屏息倾听。断断续续的话语随风飘来:
...军火...厉家军的布防图...价钱好商量...
她的血液几乎凝固。二姨太竟然在出卖军事情报!正想再靠近些,突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韩锦书差点惊叫出声,回头看到赵诚焦急的脸。
小姐,您怎么在这里?有可疑的人在附近转悠,我们得马上离开!
韩锦书最后瞥了一眼二姨太的方向,发现她和那人已经不见了。她只好跟着赵诚匆匆回到绸缎庄,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当晚,韩锦书辗转难眠。二姨太通敌的证据确凿,但她没有实际证据,贸然告诉父亲只会打草惊蛇。思来想去,她决定第二天想办法见厉云锡一面。
机会来得比她想象的快。次日清晨,小桃急匆匆跑来:小姐,厉少帅来了,在前厅和老爷说话呢!
韩锦书匆忙梳洗,换上一件湖绿色旗袍。刚走到前厅门口,就听到厉云锡沉稳的声音:
...最近土匪猖獗,家父特意让我送来几把新式手枪,给韩叔叔和锦书防身。
韩锦书推门而入,看到父亲正在把玩一把精巧的手枪,厉云锡一身戎装站在窗边,阳光为他勾勒出一道金边。
云锡!她故作惊喜,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厉云锡微微一笑:临时决定的。正好来教你们用这新式手枪。
韩父摆摆手:我这把老骨头学不会这些新玩意儿了。锦书,你跟着云锡学学吧,我去书房处理些文件。
韩父一离开,厉云锡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昨晚我们截获了一份情报,日本人可能在策划一次针对韩厉两家的行动。
韩锦书抓紧机会把印刷厂所见告诉了他。厉云锡眼神一凛:果然如此。山本收买了你二姨太获取情报。
我们该怎么办?告诉父亲?
暂时不要。厉云锡摇头,你父亲性子急,容易打草惊蛇。我们需要放长线钓大鱼,揪出整个间谍网。
他走到韩锦书身边,假装教她握枪姿势,实则低声道:我需要你配合演一场戏。
什么戏?
制造我们感情不和的假象。厉云锡的声音几不可闻,让敌人以为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