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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战事,随着曹操果断下令撤军,最终以刘备集团的惨胜告终。然而,这胜利的滋味却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苦涩。定军山脚下,曾经巍峨的曹军营垒已成废墟,焦黑的木料与残缺的旗帜混杂在泥泞中,空气中弥漫着尸骸烧焦后的恶臭与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
刘备在中军大帐内,看着阵亡将士的名单,尤其是大将吴兰、雷铜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的手微微颤抖,眼眶湿润。这两位随他入蜀的宿将,未能等到分享胜利果实,便血洒疆场。
“若非军师妙算,焚其粮草,撼动其军心,此战胜负,犹未可知。”刘备的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痛失臂膀的悲怆,“只是……代价太大了。”
诸葛亮羽扇轻摇,眉宇间亦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主公,此战虽胜,然我军亦元气大伤,亟需休整。更关键者,曹操虽退,其主力未损,必怀恨在心。而据探报,交州陈暮,趁江东内乱,已悄然将触角伸向豫章,其势日涨。恐我军尚未及消化汉中,东南已生巨变。”他的目光投向东面,那里是荆州的广袤土地,也是未来与交州、曹操争夺的焦点。
与此同时,退守长安的曹操,在暴怒之后,迅速恢复了冷静与冷酷。他一边重新部署关中防务,一边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了南方。“传令曹仁,加强襄阳、樊城防务,多备守城器械,广蓄粮草。再令吕常,加紧训练水军,巡视汉水。”他手指敲打着地图上的江陵、江夏,“刘备新得汉中,无力东顾。江东自相残杀,陆逊首鼠两端。此时,正是谋取荆州,或是……给那陈暮找些麻烦的好时机。”一股新的阴谋,在长安的殿堂中酝酿,目标直指因刘备主力西进而防御相对空虚的荆北地区。
吴郡的战局,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僵持后,终于因为实力的悬殊和内部的分化而急转直下。吕范在得到了来自丹阳(陆逊秘密资助)以及建业勉强拼凑的增援后,集中兵力,对顾氏据守的乌程城发起了猛攻。
攻城战持续了三天三夜,箭矢如蝗,擂石如雨,城墙多处坍塌。顾徽亲自督战,身中数箭,犹自咆哮杀敌,最终力竭,被乱枪刺死城头。主将战死,乌程守军士气崩溃,城陷。吕范下令屠城三日,以儆效尤,吴郡顾氏,几乎被连根拔起,血流成河。
乌程陷落的消息传来,正在由拳苦战的朱桓,闻知挚友顾徽死讯,目眦欲裂,痛断肝肠。他知道,大势已去。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朱桓焚毁了城中粮草,率领残部与亲族,进行了最后一次绝望的冲锋,最终全军覆没,朱桓本人亦战死沙场。张、陆(吴郡)两家见大势已去,或投降,或溃散,曾经显赫的江东四大姓,在这场与君权的血腥内耗中,轰然倒塌,烟消云散。
当吴郡的战报和吕范“大获全胜”的捷报同时传到丹阳时,陆逊正在用膳。他拿着那份染着无形血污的绢帛,久久未动。快子从指间滑落,掉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顾徽、朱桓等人昔日的音容笑貌,更浮现出乌程、由拳城中那炼狱般的景象。
“噗——”一口鲜血终于无法抑制地喷涌而出,染红了面前的桉几。
“府君!”郡尉和亲卫大惊失色,慌忙上前。
陆逊摆手阻止了他们,用袖口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幻灭。他坚守的忠义,他试图维护的稳定,最终换来的却是同僚的覆灭和江东根基的动摇。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小丑,所有的努力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丹阳这座孤岛,在外部压力稍减的同时,其内部的支撑——陆逊的信念,却已出现了深深的裂痕。
泉陵州牧府,密室内的气氛与前几次相比,少了几分轻松,多了几分肃杀。江东四大姓的覆灭,意味着孙权暂时解除了心腹大患,可以腾出手来应对外部威胁。而汉中战事的结束,也预示着刘备集团的目光将重新投向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