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入蜀后,初期进展顺利,在张松、法正等人的内应下,连克数城,颇得部分民心。然而,刘璋并非完全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在黄权、王累等忠直之臣的辅佐下,也逐渐反应过来,开始调兵遣将,依托险峻关隘节节抵抗。双方在涪城、绵竹一带陷入胶着。
更让陈暮和庞统关注的是,细作回报,刘备军师诸葛亮,已悄然离开公安,西行入蜀。这意味着,刘备已将全部重心和核心智囊投入了益州争夺战。
“孔明入蜀了……”庞统看着地图上益州的位置,眼神复杂,既有对老友的竞争之心,亦有对局势的审慎,“有孔明在,刘备如虎添翼。刘璋只怕撑不了多久。”
陈暮问道:“以士元之见,刘备若得益州,下一步会如何?”
庞统毫不犹豫地回答:“整合力量,北图汉中,东向荆州!其‘隆中对’之策,便是要跨有荆益!届时,我荆州西面,将出现一个比刘璋强大十倍不止的对手!”
王粲忧心忡忡:“如此,则我荆州危矣!是否要设法牵制刘备,助那刘璋一把?”
陈暮沉吟良久,摇了摇头:“远水难解近渴。且刘备打着援璋的旗号,占据大义名分,我等贸然介入,名不正言不顺,反落口实。眼下,唯有加快自身强大!待刘备真个拿下益州,我荆州需有足以令其忌惮的实力,方能保境安民,图谋后计。”
他看向庞统:“益州方向,继续加派细作,我要知道每一场关键战役的细节,双方兵力损耗,乃至刘备集团内部的动向!”
“统明白!”
内部的新政推行,在庞统的铁腕与王粲的协调下,于荆州各郡全面铺开,尤其是在尚未经历彻底整顿的南郡、江夏等地,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这一日,数名来自南郡大家族的代表,联袂求见陈暮,状告庞统推行新政“操切过甚,不恤民情,逼反良善”,言语间甚至暗指庞统借机排除异己。
“前将军明鉴!那庞士元派遣酷吏,丈量田亩,手段粗暴,动辄捉拿下狱,我南郡士林,人人自危啊!”
“是啊,将军!如此下去,恐生民变,于荆州大局不利啊!”
陈暮端坐堂上,静静地听着他们的控诉,面色平静。待几人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诸位之忧,暮已知之。然,诸位可知,去岁南阳安众刘氏勾结北虏,几酿大祸?可知若无新政清查,府库何以充盈,大军何以御敌于国门之外?”
他目光扫过几人,语气渐沉:“乱世用重典,非是暮所愿,然乃时势所迫!庞军师所为,皆为本将军授意,一切以稳固荆州、强兵足食为要!田亩户籍,乃国家根基,不容混淆!尔等皆为荆州柱石,当体谅时艰,配合新政。若有胥吏借此徇私枉法,尔等可具实呈报,本将军定严惩不贷!但若有人阳奉阴违,甚或暗中阻挠……”
陈暮没有再说下去,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已让堂下几人冷汗涔涔,连称不敢。
事后,陈暮召来庞统,并未责备,只是道:“士元,新政之要,在于‘破而后立’。破需果断,立需根基。打压之余,亦需给守法者出路,示之以希望。南郡之事,你可酌情放缓半步,多派干练能吏宣讲政策,分化拉拢,不必尽数逼至对立面。”
庞统知陈暮是在为自己减轻压力,也为新政能更平稳推行,虽觉有些憋闷,还是应承下来:“统理会得。”
砥石之路,不仅需要承受外部的压力,也需不断调整内部的结构,剔除杂质,凝聚核心。陈暮深知,唯有内部铁板一块,方能无惧外来的任何风浪。而这一切的打磨,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更加波澜壮阔的时代,做着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