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令捉拿逆党!郗虚出来受缚!”一声雷霆般的暴喝震得屋檐灰尘簌簌落下。
厚重的大门被轰然撞开,如狼似虎的甲士潮水般涌入,见人便捆,遇阻即杀。府中圈养的一些门客、护卫试图抵抗,瞬间便被砍翻在地。
郗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踉跄后退,指着带队冲进来的将领,嘶声道:“你……你们敢!我乃朝廷光禄大夫!你们这是谋逆!”
那将领冷笑一声,根本不与他废话,一挥手:“拿下!”
几名甲士上前,粗暴地将郗虚捆成了粽子。那位中年宦官更是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被像拖死狗一样拖走。
“完了……全完了……”郗虚被推搡着向外走,口中发出绝望的哀鸣。他看到了远处宫门方向依旧闪烁的火光,听到了逐渐稀疏的喊杀声,知道大势已去。
与此同时,尚书台值房。
陈暮并未入睡,他坐在案前,仿佛在批阅文书,手边的茶早已冰凉。当宫门方向的骚动隐约传来时,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书写,神色平静如常。
值夜的书佐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侍郎!外面……外面好像打起来了!像是宫城方向!”
陈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或许是禁军演练,不必惊慌。下去吧,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书佐将信将疑,但见陈暮如此镇定,也不敢多问,惴惴不安地退了下去。
陈暮放下笔,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寒冷的夜风夹杂着隐约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望着宫城方向那片被火光映红的天空,目光深邃。
他知道,满宠正在收网。而他,这个被置于明处的“诱饵”,此刻安然无恙,本身就证明了计划的顺利。郗虚那些人,恐怕至死都想不明白,为何看似万无一失的计划,会败露得如此彻底。
骚动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许都便重新陷入了死寂。但这死寂,比之前的喧嚣更令人窒息。
天色微明时,满宠亲自来到了尚书台。他官袍上沾染着些许暗红色的血迹,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冷硬,仿佛只是刚处理完一桩普通的治安案件。
崔林早已被惊动,战战兢兢地等在值房外,见到满宠,连忙迎上前:“满令君,这……昨夜宫中……”
“崔尚书令,”满宠打断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光禄大夫郗虚,北宫门司马王炆,宦官张让等,勾结地方豪强,私募死士,密谋作乱,意图冲击宫禁,挟持天子。现首恶已擒,胁从正在清剿。此乃逆案,详情不日将禀明司空,昭告天下。”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惊雷,炸得崔林头晕眼花,几乎站立不稳。虽然早有预感,但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依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恐惧。
“这……这……逆臣贼子,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崔林勉强稳住心神,连声附和,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满宠不再理会他,目光转向站在廊下的陈暮:“陈侍郎。”
陈暮趋前拱手:“满令君。”
“逆党作乱,宫禁受损,陛下受惊。”满宠看着他,意有所指,“尚书台乃机要重地,当稳定人心,维持政务运转,尤其南征事宜,不可再有丝毫耽搁。崔尚书令年事已高,受此惊吓,需好生休养,这几日,台内事务,你需多担待些。”
这话看似交代公务,实则是在暗示,经过此次清洗,崔林的权势将被进一步架空,陈暮这个坚定站在曹操一边的侍郎,将实际承担起更多尚书台的权责。
陈暮心领神会,沉声道:“下官明白,定不辱命。”
满宠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带着甲士离去,留下满地血腥和一片惶恐。
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金色的光芒洒向许都。然而,这光明却无法驱散弥漫在宫墙内外、百官心头的浓重寒意。青石板路上的血迹已被匆匆冲刷,但那股铁锈般的腥气,却久久不散。
陈暮站在尚书台高高的台阶上,俯瞰着渐渐苏醒的城池。一夜之间,许都的政治格局已被彻底重塑。反对的声音被血腥镇压,曹操的权威,通过程昱和他的手,被再次强硬地刻印在这座汉室都城的每一块砖石之上。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消散。握了握袖中那方砥石,它的边缘似乎更加棱角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