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来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若有若无的红烧牛肉面香味……
老妈忽然笑出声:“这死孩子。”她指了指路边,有人用辣条油在沥青上画了箭头,旁边还画了个歪嘴笑脸。
小七的尾巴轻轻缠上我的手腕,温度比平时高。
我抬头看向净水厂方向,隐约看见蓝色雾气中,有个人影站在高塔上,手里举着闪烁的信号灯——三长两短。
老妈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树。
她走路时右手一直按着那个装照片的口袋,像是怕它们飞走了。
“歇会儿。”
老妈走着走着拐进加油站仓库,铁门在我们身后“咣当”一声关上。
月光从透气窗斜照进来,在她脸上切出几道银白的光痕。
我靠着货架喘气,背包带勒得肩膀生疼。
小七跳上空油桶,尾巴上的蓝毛像呼吸灯一样明灭,把仓库照得忽明忽暗。
“妈,哥肯定在净水厂!”我掏出那张通行证,“你看这个日期。”
老妈没接话,她正往弹夹里压子弹,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响亮。
压了几发后,她的手指顿了顿,子弹壳上刻着小小的六角星。
仓库深处传来“咚”的一声。我们同时转头,看见三个蓝眼睛感染者在撞后门,黏液从门缝里渗进来,在地面画出恶心的图案。
“操。”
老妈骂了句粗话,摸出手机照明。屏幕亮起来,音乐就开始外放,是那首跑调的摇篮曲。
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感染者们全部捂住耳朵,有个戴眼镜的痛苦地蹲了下去。
音乐放到“月亮床”那句时,它们像被无形的手推着似的,集体后退了两步。
“我靠!”我拿着手电筒的手一抖,“妈你手机……”
老妈盯着屏幕,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不是我设置的。”
播放列表里只有孤零零的一首歌,文件名写着:“给老妈备用——烨”。
小七的尾巴忽然高频闪烁起来,亮度随着音乐节奏变化。
放到副歌部分时,它“嗷呜”一声仰起头,蓝毛炸成朵蒲公英。
感染者们退得更远了。
老妈眯起眼睛,扯开一箱空易拉罐,抓起美工刀就开始改装。
“新新,唱起来。”她头也不抬地说,手上动作飞快,“就那首。”
虽然我五音不全,但眼下这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开嚎:“月~亮~床~”,结果不言而喻:和老妈一样跑调。
小七的蓝毛随着我的破锣嗓子变换亮度,像个人形调音器。
感染者们痛苦地蜷缩起来,有个穿裙子的直接滚出了仓库。
老妈把改装好的易拉罐套在手机上,摇篮曲立刻被放大了三倍。
她边哼歌边继续压子弹,哼到“轻轻飘荡”时就卡壳,我就知道,这句她永远记不住词。
这时,收音机自动开机,杂音中传来哥哥的声音:“……轻轻……摇晃……”正好补上老妈忘的词,不过调子错得也算有其母必有其子了。
“这死孩子……”
老妈的声音哽住了,子弹从她指间滑落,在水泥地上蹦出老远。
小七跳过去叼回来,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背。
我查看货架背面时,发现上面刻着几行字:
【净水厂密码:老妈生日
备用方案:辣条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