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菌丝猛地收缩,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阀门,上面用口红画了个箭头,旁边写着“蒋”字。
我往前跑的时候,听见背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
扭头看见吉普车在老妈手底下居然发动起来了,车灯明暗交替闪着,像在打摩斯密码。
“发什么呆!”老妈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她右手还攥着把电线,左手指向我身后,“阀门!三圈半!”
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往哪边转,手碰到轮盘,摸到个凹凸不平的刻痕,这一摸就知道是哥哥小时候总画的星星图案,六个角的很明显。
转完第三圈半时,整个通道“轰隆隆”地震动起来。
阀门后面露出条向上的铁梯,每一级台阶上都粘着辣条包装纸,在紫光下反着油光。
“妈!这……”
忽然一股大力把我撞开,哥哥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牛仔衣烧得只剩半边袖子。
他抢过我手里最亮的那根灯管,胳膊上全是细小的伤口,但没流血,伤口里嵌着蓝色结晶。
“妈,带新新走。”
他说这话时眼睛盯着老妈。
这么多年第一次,我在老妈脸上看到那种表情——像是要哭又要笑,最后变成咬牙切齿的狰狞。
小七惨叫一声,它从车顶跳下来时,右前爪的肉垫沾满了蓝色黏液,跑起来一瘸一拐的。
老妈一把捞起它塞进我怀里,猫毛上立刻沾了她的汗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
“上去!”老妈推我后背的手在抖,“数到三十没看见阳光就跳下来!”
我抱着猫往上爬,铁梯硌得膝盖生疼。
爬到第五级时听见
扭头看见哥哥举着灯管冲向菌丝最密的地方,牛仔衣下摆烧了起来,在黑暗里拖出一道火星轨迹。
老妈站在吉普车顶上,手里多了根绑着紫外线灯管的长杆。
她挥舞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举着晾衣杆够我挂在树上的风筝。
“二十五!二十六!”
我紧张地边爬边数,声音抖得不成调。
小七在我怀里拱来拱去,湿漉漉的鼻子贴在我锁骨上。
数到二十八时,头顶突然漏下一缕灰白的光——是黎明!
最后两级台阶我是摔上去的,手肘蹭破皮也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个方形出口。
阳光像温水一样浇在脸上,远处传来直升机“哒哒”的声响。
转身要拉老妈时,看见她半个身子还在梯子
她仰头看我的眼神变得特别软,嘴角扬起来——
“接住!”
她把个东西抛上来,我下意识一抓,是哥哥那只烧焦的牛仔衣袖管,里面裹着半包辣条。
再低头时,梯子下方“轰”地腾起蓝紫色火焰,热浪掀得我往后滚了两圈。
小七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瘸着腿往梯子口跑。
它冲着
我连滚带爬地过去,看见通道里紫光乱闪,菌丝像退潮似的往黑暗处缩。
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攥着那截袖管,布料已经被老妈攥得发热。
阳光照在辣条包装上,“特辣”两个字红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