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生素换住宿。”
我从背包里拿出医药包,他深陷的眼窝里闪过精光,侧身让出条缝。
屋内暖得像桑拿房。地热管道在墙角嗡嗡响,三个红脸蛋小孩围上来,最小的女孩伸手想摸小七。
“别!”
我赶紧阻拦,黑猫却反常地蹭了蹭她手心,然后跳上管道架,对着铁管又抓又挠。
“这猫疯了!”老人抄起火钳。
“等等!”
我耳朵贴上发烫的管道,金属传来规律的震动,三短三长,和临安城收音机里的信号一模一样。
小女孩突然扯我衣角:“姐姐看窗外!”
她手指的方向,海岸线上升起一道蓝光,像倒流的瀑布刺入云层。
老人脸色骤变,迅速拉上羊皮窗帘。
“tS-7的钻探站。”他往壁炉啐了口唾沫,“上周开始,每天这时候往外喷蓝水。”
晚饭是发酵鲨鱼肉配黑麦面包。老人用匕首切开面包,小七蹲在餐桌上,尾巴轻拍桌面。
女孩偷偷喂它鳕鱼干,被爪子拍红了手背也不哭,反而咯咯笑起来。
“英格维!”老人呵斥孙女,递给她一块苔藓膏药,“猫抓伤要用这个敷。”
半夜我被抓挠声惊醒。小七的前爪在玻璃窗上刮出浅痕,窗外蓝光忽明忽暗。
我轻手轻脚披衣出门,寒气立刻冻僵鼻毛。
海岸方向的天空被映成妖异的蓝紫色,光柱底部隐约可见金属反光。
回到屋内,发现老人正在擦拭一把鲸骨柄的冰镐。
“带上这个,”他头也不抬地递给我,“蓝光出现的地方,冰层会变脆。”
小女孩从里屋跑出来,把一条手织羊毛围巾塞给我。围巾上歪歪扭扭绣着冰岛文,老人用英文翻译道:“她说是‘给猫朋友的礼物’。”
外面是冰天雪地,小屋和我的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初到冰岛,在如今这种只能顾上自己的灾难中,我很庆幸能遇到当地可爱的一家人。
我深知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种不安全的因素,不想连累别人,特别是这些善良的人。
晨光刺破云层的时候,小七已经蹲在门边甩尾巴。
我轻手轻脚合上渔民家的木门,门轴还是发出老旧的吱呀声。
围巾上小女孩绣的冰岛文被霜染成白色,摸起来像砂纸。
我和小七一前一后地走在雪地上。
苔原在脚下发出脆响。地衣冻硬了,每一步都像踩碎玻璃。
远处间歇泉喷发的水雾被朝阳染成粉红色,虹光在雾气里弯成桥。
雪地上,小七跑在前面,每跑十几步就回头确认我跟上。围巾在它脖子上飘动,像面小小的旗帜。
小七突然刹住脚步,前爪悬在半空。
在我们的前方,三只北极狐排成一列穿过苔原,毛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从夏日的灰色,转变为冬日的洁白。
领头的公狐停下来嗅闻空气,黑鼻子抽动着。小七的尾巴缓慢摆动,看上去并不害怕。
狐狸群突然集体转向,很快便消失在火山岩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