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了火车站，朝着解放路的方向走去。
夜里的鸽子市场，和白天完全是两个样子。
没有了喧闹的叫卖声，反而异常安静。
一个个黑影，蹲在墙角，或者躲在巷子的阴影里。他们像一群夜行的动物，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每一个过路的人。
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和酒精的味道。
陆峰将自己的工帽压得更低了些，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在市场里晃荡。
他知道，在这里，不能表现得太急切，否则立刻就会被当成“条子”或者“肥羊”。
他走到一个卖旧书的摊位前，蹲下身子，装作翻看的样子。
“兄弟，看点啥？”摊主是个瘦得像猴一样的男人，贼眉鼠眼。
“随便瞅瞅。”陆峰随口应道。
“我这儿，可不止有书。”瘦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粮票、布票、工业券，只要你有钱，啥都有。”
陆峰没理他，继续翻着书。
“兄弟，看你也是个懂行的人。”瘦猴凑了过来，“说吧，到底想找点啥？我‘猴三’在这片，没有搞不到的东西。”
陆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想买点……消息。”
猴三的眼睛，瞬间亮了。
“哦？什么消息？”
“关于两个死人的消息。”陆峰说道，“钢厂的，一个叫王国顺，一个叫孙艳玲。”
猴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拉着陆峰，走到了一个更偏僻的角落。
“兄弟，你是嘎哈地呀？打听这个干啥？”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紧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陆峰胡诌了一个身份。
“这活儿……可不好干。”猴三摇了摇头，“那两口子，死得邪乎得很。现在全城的警察都在查这个案子，谁沾上谁倒霉。”
“所以，我才来找你。”陆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金鱼，在猴三眼前晃了晃，“只要消息有用，钱，不是问题。”
看到小金鱼，猴三的眼睛里，又冒出了贪婪的光。
他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
“行！不过，价钱可不便宜。”
“说。”
“两个。”猴三伸出两根手指头。
“可以。”陆峰很干脆，“但你的消息，必须值这个价。”
“放心！”猴三拍着胸脯保证，“你想知道什么？”
“王国顺的钱，是哪来的？”陆峰问道。
“这个，我知道。”猴三说道，“他前段时间，搭上了一个大人物。那人，出手阔绰得很，每次都是用小黄鱼（金条）跟他交易。”
小黄鱼！
陆峰的心，又是一沉。
在五十年代，能用得起金条交易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是什么人？叫什么？在哪能找到他？”
“不知道。”猴三摇了摇头，“那人，神秘得很，每次都是单线联系王国顺。不过……”
“不过什么？”
“我手下的小弟，有一次，偷偷跟过那个大人物。”猴三说道，“发现他进了一个人家。”
“谁家？”
“城西，同福巷，一个专门偷偷收古玩的。”
古玩？
“还有别的吗？”
“别的……别的就没了。”猴三摊了摊手，“我就知道这么多。”
“好。”陆峰将两个小金鱼，塞到了猴三的手里。
“兄弟，爽快！”猴三接过小金鱼，眉开眼笑，“以后有这种活，还来找我！”
陆峰没有再理他，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同福巷子。
一个淘弄古玩的，一个神秘的大人物，一个出卖情报的技术员。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个地方。
那里，很可能就是那个间谍组织，在通化的一个据点！
陆峰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感觉，自己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