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密地1(1 / 2)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草叶尖,枣红马打响鼻喷出白雾,林邑川握着缰绳的手心微微出汗。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都透着新奇。

林父坐在身旁,短刀鞘上的山纹随着马车颠簸轻晃,忽然伸手按住他发颤的手腕:“别慌,缰绳松三分,让马找自己的步速。”

马车驶出镇子时,林邑川盯着路边飞驰后退的杨树,叶片在阳光下翻出银白的背面。

“爹,那片金灿灿的是油菜花吗?” 他指着远处田垄,声音里带着雀跃。

林父笑着点头,烟袋锅子在车辕上敲出节奏:“过了灵木镇,能看见更大片的,蜜蜂都比寻常的壮。”

少年目不转睛,连路边草窠里窜出的野兔都能让他探出身去张望。

正午歇脚时,林母从车厢里递出竹筒饭,竹叶清香混着腊肉的咸香。

林邑川蹲在溪边洗手,惊起一群银鳞小鱼,他追着鱼群跑了几步,裤脚溅满水花。

“当心青苔!” 林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三分责备七分笑意。

少年转身时,看见父亲正用短刀削着树枝,削出的木签上串着刚烤好的野蘑菇。

暮色漫过山头时,马车驶入青竹镇。

林邑川望着镇口悬挂的灯笼,红绸在晚风里飘成火焰的形状。

林父压低声音叮嘱:“别一直盯着路人看。”

他偷偷掀开窗帘一角,看见街边糖画摊的老师傅手腕翻转,糖稀在石板上拉出金丝,转眼成了活灵活现的凤凰。

当夜在镇外露营,林父按一级营地砍灌木设屏障,撒艾草驱虫星空低垂。

林邑川主动要求守第一班岗,他数着划过天幕的流星,忽然听见车厢里传来林母修炼《月华冰心诀》时若有若无的衣袂飘动声。

林父往火堆里添了块干柴,火星溅上他新换的粗布衣裳:“后面的路,有的是让你看不够的奇景。”

少年握紧腰间的玄铁刀,刀鞘上的红布条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第二日路过翠叶镇,林邑川隔着竹帘闻到馥郁的花香。

林父驾着车绕开热闹的主街,他却瞥见街角绣坊的橱窗里,布锦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

“等从密地回来,” 林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带你正大光明进城逛。”

少年重重点头,忽然发现父亲鬓角的白发在晨风里格外明显 —— 那是为这次远行操劳的痕迹。

马车继续前行,林邑川看着车轮碾过落叶、泥泞与碎石,每一处风景都像展开的画卷。

他渐渐学会分辨不同鸟鸣代表的天气,能通过云的形状判断是否有雨。

当远处山峦的轮廓在夕阳下镀上金边时,他忽然明白,这一路的新鲜与兴奋,终会沉淀成成长的底气,而父母始终在身旁,将危险挡在车轮之外,把世间万千景象,变成他修炼路上的生动课堂。

马车在蜿蜒山道上颠簸,林邑川却恍若未觉。

白日里,他总趁着歇脚的间隙,在溪边或林间修炼。

晨雾未散时,他便在露水浸润的草地上运转《十方炼体诀》,真气在经脉中游走,皮肤泛起的浅青色光泽与天边鱼肚白相互映衬。

林父擦拭短刀的间隙抬头望去,只见儿子马步扎得比前日更稳,任山风呼啸,身形却如扎根的古松纹丝不动。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摩挲着刀鞘上的铜锈,忽然想起二十五年前自己在边关练刀时,也是这样被教头逼着站桩三时辰。

那时的汗水,如今竟都凝在儿子的脊背上了。

到了正午休憩,林邑川便迫不及待地抽出玄铁刀,演练开山九式。

刀光划破林间静谧,第一式“力劈华山”挥出时,刀风竟将三丈外的枯叶卷起。

那些金黄的叶片在空中翻飞,像一群惊惶的蝴蝶,最终被气劲震碎成齑粉。

林父站在树后,烟袋锅里的火星随着他的呼吸明灭不定——这是儿子首次在无药力加持下施展刀式,刀刃上那层青色光泽已暗淡许多,但肌肉的震颤仍带着药气的余韵。

练至第五式“断江截流”,林邑川忽然福至心灵,腰身发力的角度比往日刁钻三分。

刀锋擦着古槐树干掠过,削下的树皮薄如蝉翼,边缘竟泛着淡淡的金黄。

林母坐在马车阴影里熬药,见他这般痴迷,唇角不自觉扬起,往药罐里多加了两片雪莲花——这是为他快速精进的身体准备的滋补。

她指尖翻飞间,银丝在药罐口织出细密的纹路,仿佛要把所有的牵挂都熬进这碗汤里。

“川儿,收势!”林父忽然开口,声音裹着烟袋锅里最后一缕青烟。

少年收刀回鞘时,才发现掌心已被刀柄磨出血痕,血珠顺着虎口滴在青石板上,像一串暗红的珍珠。

林母递来帕子替他擦拭,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忽然想起昨夜药罐沸腾时的嘶鸣——那时的药香,与此刻少年身上的铁锈味竟奇妙地交织在一起。

夜幕降临时,营地篝火摇曳。

林邑川盘坐在岩石上,借着月光继续修炼。

火星在火堆里噼啪炸开,照亮了他手臂上愈发浓郁的青色光泽。

那光泽流转间竟隐隐有玉石般的质感,像是山间未化的春雪,又似林母绣帕上银丝勾勒的纹路。

他运转《十方炼体诀》时,皮肤下经络如活物般跳动,真气沿着十二正经缓缓铺开,所过之处滞塞已久的血脉“咔嚓”碎裂,如同春雷惊醒冻土。

林父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枝,火星四溅中,他注意到儿子皮肤上的青色光泽愈发浓郁。

那光芒在月光下流转,竟与少年眼中闪烁的战意遥相呼应。

“歇会儿,喝碗药。”他递过陶碗,目光却盯着他握刀的手,“开山九式的第七式,明日我教你变招。”

林邑川接过药碗,鼻尖先撞上浓郁的参香。

琥珀色的药汁表面凝着细密的油珠,他捏着鼻子灌下时,喉间泛起熟悉的刺痛,丹田却像被一团小火苗舔舐,暖意顺着督脉直冲百会。

母亲用帕子擦他嘴角时,指尖轻轻按在他后颈,那里有一处凹陷的穴位——是她特意为他点穴缓解药气冲击。

“明日练 ‘七分卸力,三分变招’。”林父靠在马车边,烟袋锅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江湖里杀招往往藏在看似笨拙的刀式里。”

少年点头时,忽然发现父亲说话时的咳嗽声比往日重了些,药香里混着的苦涩,竟比刀刃上的寒芒更让他揪心。

篝火渐熄,月光如水漫过营地。

林邑川望着自己手臂上的青色光泽,忽然觉得,这层看似脆弱的皮肤,或许正是通往更强者的第一个门槛。

就像母亲熬的药汁,苦尽甘来;就像父亲的刀法,刚柔并济。

他握紧腰间的小刀,刀柄上“开山”二字已被掌心磨得发亮。

而今夜的星光,终将照亮他武道之路的第一道山脊。

少年眼睛发亮,接过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混着对武学的渴望,在心底酿成炽热的火焰。

就这样,白日赶路,间隙修炼;夜晚宿营,挑灯钻研。

途经碧柳镇时,林邑川在客栈后院练刀,刀锋劈开晨雾的刹那,竟发出清越的鸣响。

掌柜的探头张望,惊叹道:“这位小郎君的刀法,虎虎生风!”

林父闻言,笑着往他腰间塞了块蜜饯:“别听他夸,离大成还差得远。”

可转身与林母对视时,两人眼底皆是藏不住的骄傲。

暮色如墨,将最后一缕天光揉碎在连绵山峦间。

林父将马车停在万木镇外的老槐树下,树冠如伞撑开,恰好遮住车厢顶的山蚕丝绳包裹 —— 那是在青竹镇换来的,韧性比寻常绳索强上数倍。

林母从药箱里取出新购的雪莲和雪蛤油,瓷瓶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川儿突破在即,今晚的药浴得多添些料。”

她布满老茧的手指摩挲着雪莲表面的冰晶,那些细碎的晶体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撒了一地星辰。

雪蛤油则被装在羊皮袋里,凝结成半透明的琥珀块,透出山林深处的冷冽气息。

林邑川早已迫不及待,在溪边寻了块平整巨石。

月光倾洒而下,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刀。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十方炼体诀》,丹田处的真气如汹涌浪潮,在经脉中奔腾不息。

随着功法的运转,皮肤表面泛起的浅青色光泽愈发浓郁,渐渐如同琉璃般通透。

细密的汗珠从毛孔渗出,竟带着淡淡的药香——那是连日服用雪莲药浴的效果。

“喝!”少年猛地挥出开山九式,玄铁刀划破夜空,刀风卷起满地落叶。

刀刃上泛着的青光与月色交织,在溪面投下斑驳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