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密地准备(2 / 2)

林邑川望着满是炭笔字的袖口,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 “野外处处是生路”。

他低头看去,粗麻布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一条蜿蜒的小径,通向未知的远方。

转头看见母亲将绣着柳叶的帕子塞进他干粮袋,帕角处隐约绣着 “小心” 二字。

银丝绣线在月光下流转,竟比学堂里的金粉更耀眼。

林母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袖口炭字:“记不住的地方,问你爹。”

她的声音轻得像夜风,却让林邑川心头一颤 —— 原来母亲早已把所有牵挂都绣进了帕子,把所有叮咛都缝进了针脚。

“都记住了?” 林父站起身,短刀鞘在夕阳下泛着暖光。

他弯腰拾起烟袋,指节因常年劳作微微变形,却稳稳接住最后一道暮色。

林母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那触感比绣帕的丝线更温柔,却也藏着岁月的重量。

林邑川点了点头,他望着父母并肩的身影,忽然觉得,哪怕前路是荆棘密布的山林,只要有这两个人在,便什么都不怕了。

月光下,父亲的烟袋灰还沾在石板上,像一串未说完的叮咛;

母亲绣的 “小心” 二字在帕角闪烁,像永不熄灭的灯塔。

而他腰间的小刀,已深深懂得,真正的力量不是劈开山石,而是护住心中最柔软的光。

毕竟,这世间最厉害的防身术,从来不是刀光剑影,而是有人愿意把一生的经验,都化作细雨春风,护你周全。

林父蹲在屋檐下擦拭短刀,刀刃映着他眼角的笑纹,烟袋锅子在嘴角颠得欢快:“多亏你小子上次考了个榜首,那十两银子可算派上大用场了。”

林邑川正往干粮袋里塞蜜渍桂花,闻言抬头,看见父亲裤腿上沾着的草屑 —— 那是白日里跑遍镇里商铺留下的痕迹。

“预定了三捆山蚕丝绳,” 林父掰着粗糙的手指头数,“比寻常藤条结实三倍,密地里头黑灯瞎火的,说不定有深沟险坎,用这个捆住腰腹搭个牵引,走起来能稳当些。还有你娘要的雪蛤油,整整买了五斤,够你泡两个月药浴。”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枚核桃大小的朱红色药丸,“这是镇西头老药师配的辟毒丹,一颗能抵三日蛇虫叮咬。”

林母在堂屋整理药材,听见动静探出头来,鬓角的玉簪子上挂着晒干的雪莲花瓣:“我让铁匠铺打了十枚柳叶镖,比匕首轻便,你带着防身。”

她转身取出个牛皮囊,里面装着晒干的人参切片,“还有这提神散,撒在篝火旁能驱野兽,比你爹的旱烟管用。”

林邑川望着堆在墙角的包裹,忽然注意到其中一个木箱上印着 “玄铁” 二字:“爹,这是……”

“给你换的刀鞘,” 林父用短刀敲了敲木箱,“原先是牛皮的,密地里潮气重,换了玄铁衬里,刀不会锈。”

少年蹲下身抚摸木箱边缘,发现接缝处刻着细小的山纹 —— 那是父亲短刀鞘上的同款纹样。

“明日去取货,” 林父忽然压低声音,往四周看了看。

初夏的月光如水,林父站起身来,短刀在腰间晃出冷光。

林邑川握着小刀站在院心,刀刃映着母亲手持匕首的身影,三人脚下的青石板上,早已被刀光剑影刻出细密的纹路。

“今晚对练分三场。” 林父蹲下身,用短刀在地上划出三个圆圈。

月光下,刀尖在青石上划出的痕迹泛着银光,像三条蜿蜒的小溪。

“第一场对付山狼,川儿用开山刀,他娘用柳叶镖远程策应。”

话音未落,他忽然低喝一声,藤条如毒蛇般抽向少年膝窝。

林邑川本能地旋身挥刀,刀刃带起的风劲将父亲的草帽掀飞,却见母亲的匕首虚影已从左侧袭来,直指他咽喉三寸。

父亲的草帽在夜风中打着转,落在竹篱外的青苔上,惊起几只萤火虫。

林母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芒,刀尖上串着一片被劈成两半的树叶 —— 那是方才练习时她特意留下的暗记。

“慌什么?” 林父捡起草帽扣在头上,鬓角新添的白发在月光下格外刺眼,“山狼扑击时会锁喉,得先封它退路!”

他抬手示意再来,这次林邑川沉腰坠马,刀刃斜指地面。

当藤条再次抽来时,少年竟借着旋身之势将其夹住,手臂肌肉因发力而暴起青筋。

与此同时,林母的匕首擦着他耳际飞过,“噗” 地钉入槐树干 —— 刀尖上串着的树叶在夜风中轻轻颤动,像一串无声的计时器。

“第二场,遇熊瞎子。” 林父抽出短刀,在月光下划出半圆,刀锋在青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沟壑。

“装死是下策,真要是狭路相逢……”

他忽然变招,刀背直击林邑川面门。

少年慌忙举刀格挡,却见父亲手腕翻转,短刀已抵住他心口,“得打它七寸!

川儿,刀走弧线时要借腰力,像这样 ——”

话音未落,林父刀锋猛地一挑,竟将少年的护心镜挑得叮当作响。

林母在旁看得心惊,指尖摩挲着匕首上的柳叶纹路,忽然福至心灵:“若用柳叶三叠的步法绕到侧面……”

话未说完,她已旋身而出,匕首在胸前划出三道虚影。

最后一式竟点中林父后腰命门,刀尖上沾着的槐花香混着汗水的气息,在月光下氤氲成雾。

“好婆娘!” 林父大笑,反手用刀柄敲了敲她手背,“明日教你用匕首割熊筋。”

他的笑声惊起竹林深处的夜枭,翅膀拍打声在庭院上空盘旋。

林母笑着摇头,却将帕子悄悄按在他后颈,帕角绣着的 “小心” 二字被体温浸得温热。

第三场对练模拟遭遇劫匪。

林父同时面对母子二人,短刀在月光下划出残影。

林邑川的小刀刚猛无俦,刀刃劈开的气浪惊得竹叶簌簌作响;

林母的匕首却如跗骨之蛆,刀尖在月光下织出银丝般的轨迹。

两人一攻一守,竟逼得林父连退三步,青石板上的裂纹在脚下蔓延,像蛛网般细密。

“够了!” 林父忽然收刀,额头已见细汗。

月光下,他的短刀鞘泛着冷光,刀柄上的铜锈因频繁使用而斑驳。

“老子当年在丛林,可是靠这招从巨蟒嘴里逃生的。”他低声说,仿佛藏着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

林邑川望着父亲僵硬的肩颈,忽然想起昨夜他搬石锁时佝偻的腰背。

此刻的刀光剑影下,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掌依然稳如磐石,却也藏着岁月的裂痕。

他低头看去,自己的小刀在月光下泛着青芒,刀刃上还沾着槐叶的清香 —— 那是母亲方才练习时特意留下的标记。

夜风卷起竹叶,送来远处山泉的清响。

林邑川靠在竹席上,听着父母压低声音的交谈。

父亲说 “密地的瘴气最怕艾草”,母亲回 “路上记得多喝姜汤”。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化作窗外竹林的沙沙声。

他握紧腰间的小刀,指尖传来刀柄的凉意。

月光如水,洒在庭院青石板上。

那些被刀光剑影刻出的纹路,在夜色中泛着幽幽微光,仿佛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林邑川闭上眼,听见自己骨骼深处传来 “咯咯” 的脆响,像是干裂的竹节重新舒展。

他知道,明天的路,或许比今晚的对练更艰难。

但此刻,有父亲的刀光为引,有母亲的针线为伴,哪怕前路荆棘密布,他也无所畏惧。

更夫敲过子时的梆子,林邑川摸着小刀上的缺口 —— 那是方才对练时与父亲短刀相击留下的。

林母递来一碗蜂蜜水,碗底沉着几片西洋参:“今晚的对练,你爹其实没用真力,看来明天还要给你打把玄铁刀。”

少年抬头,看见父亲正在廊下磨刀,月光照亮他后背的旧疤,忽然明白:那些看似严厉的对练,每一招每一式都藏着生路,是父亲用无数次险死还生的经验,为他们量身定制的保命符。

“去睡吧,” 林母替他整理好兵器架,“明日还要早起试新打的柳叶镖。”

少年点头,却在转身时听见父母低语。

“那孩子的刀感是真不错,” 父亲的声音里带着赞许,“方才第三式变招,竟看出了我的破绽。”

“还不是随你,” 母亲轻啐一声,“当年你追我时,不也是用这招刀里藏掌……”

夜风卷起檐角铜铃,林邑川躺在炕上,望着窗外的星空,忽然觉得每一颗星星都像极了对练时飞溅的火星。

他摸了摸手臂上微微发烫的皮肤,那里还留着藤条抽击的余温,却带着说不出的畅快 —— 因为他知道,在这看似残酷的对练里,藏着父母最柔软的心意:他们宁可自己多吃些苦,也要让他在真正面对危险时,能有底气挥出手中的刀,能有本事护住想护的人。

当晨雾漫过院墙时,少年握紧了枕边的小刀。

他知道,今晚的月光下,又会有新的招式拆解,新的危险模拟,而无论多少次对练,父母的身影都会始终在侧,如灯塔般,照亮他修炼之路上的每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