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林邑川凝渊境后的三月,夜幕降临时,林邑川已盘坐在药浴木盆中。
蒸腾的水汽里,他周身萦绕的气雾化作淡金色光晕,随着呼吸缓缓涨缩。
丹田处的气旋从龙眼大小渐如鸽卵,每当运转《十方炼体诀》,气团表面便流转出细密纹路,宛如上古符文在悄然生长。
他能清晰感觉到丹田里的气团内部正发生奇妙变化 —— 丝丝缕缕的真气如同春蚕吐丝,在气旋中编织出复杂的脉络。
药浴时,天山雪莲的寒气与千年人参的热流,也不再是简单交融,而是精准地注入气团薄弱之处,让丹田边缘愈发凝实。
林邑川的修炼更为刻苦。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与周身散发的真气交相辉映。
随着丹田不断壮大,他发现原本运行功法时偶尔出现的刺痛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舒畅之感,仿佛有潺潺暖流在体内循环不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丹田如同一颗茁壮成长的种子,在真气与药力的滋养下,向着更高的境界不断进发。
这晚林邑川在做修炼前的准备,就见母亲端着陶瓮匆匆进来,眼角眉梢都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小川,快试试娘新得的法子!”
她将陶瓮中深褐色药汁缓缓倒入木盆,动作间带起的异香混着蒸腾水汽,竟比往日浓郁三分。
“小川,娘改了放药的法子,你试试这新配的!”
木盆里水花翻涌如沸,母亲用木勺搅动漩涡,将晒干的紫丹参、磨碎的冰魄花,按着特定顺序依次撒入。
“以前总把主药先放,” 她目光紧盯着盆中药色变幻,“前日突然想起《百草经》里说‘药有君臣,次第相生’,便试着把寒属性的雪莲子最后投进去。”
话音未落,水面骤然浮起层细密的银霜,药香中竟透出丝丝凉意,直往人鼻腔里钻。
林邑川踏入木盆的瞬间,肌肤被药力刺得微微发麻。
不同于往日的温和渗透,这次的药浴如同千万根银针游走经络,丹田处的气旋也随之剧烈震颤。
母亲蹲在一旁,眼中满是期待:“感觉如何?娘算着时辰,等雪莲子化开时药力最足,要是能引动真气......”
她轻声说着,声音混着盆中药液的咕嘟声,在蒸腾的雾气里若隐若现。
药浴水在木盆里咕嘟作响,母亲在一旁絮叨,声音里满是惊喜:“还有就是若蘅的月华冰心诀功法讲究以柔克刚,练起来就像有月光在经脉里流淌。
以前弯腰捡东西都费劲,现在能轻轻松松摸到脚面,筋骨软得像泡发的海带。”
她抬手轻抚脸颊,眼中透着难以置信:“特别是若蘅送来的丹药,恰似为《月华冰心诀》量身定制的钥匙。
服下丹药运转功法,药力便化作丝丝缕缕的清辉,顺着经脉游走。
原本在修炼中难以触及的经脉角落,此刻都被丹药的力量温柔浸润,功法运转的卡顿感一扫而空。”
她低头看着自己变得细腻的手掌,喃喃道:“最神奇的是这皮肤,原本粗得能搓草绳,现在摸着滑溜溜的,连你爹都问我是不是偷用了哪家的脂粉!”
林邑川沉入水中,温热的药香裹住全身。
母亲还在说着修炼时那种浑身通透的感觉,仿佛每个毛孔都能呼吸,连夜里睡觉都觉得身轻如燕。
木盆里的水波轻轻晃动,映着母亲眉飞色舞的模样,恍惚间,他竟觉得母亲眼角的皱纹都没有了。
药汤蒸腾的雾气模糊了窗棂,林母的念叨声渐成虚影。
林邑川沉入温热的药浴水中,思绪却飘向了记忆深处那片被月光浸染的竹林。
记得某个仲夏夜,流萤在竹叶间穿梭如星子坠落。
李若蘅提着自制的竹灯笼,裙摆扫过沾着夜露的青苔,灯笼里摇曳的烛光将她的侧脸镀上暖金。
她忽然驻足,玉指轻点竹枝,惊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快看,这株凤尾竹的影子像不像凤凰展翅?”
话音未落,一阵晚风掠过,竹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落,在两人身上织就流动的碎银。
还有春日的溪边,桃李纷扬如雪。
李若蘅赤着脚踩在鹅卵石上,裙摆被溪水浸湿也浑然不觉,只顾着将新采的鸢尾花别在鬓边。
她蹲下身时,发间的花香与溪水的清冽混在一起,忽然转身将沾满泥土的野花束塞进他怀里:“这是送给采药小郎君的谢礼!”
溪水倒映着她狡黠的笑靥,花瓣随波流转,恍若时光都在此刻凝滞。
最难忘的是深秋的傍晚,霜染枫林。
李若蘅倚着古枫,手中握着刚抄录的《风花雪月路》诗集,红叶落在她肩头,与墨色字迹相映成画。
她轻声诵读诗时,夕阳的余晖为她勾勒出金边,林间飞鸟振翅掠过,惊起漫天红枫,那一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与少年少女渐渐重叠的心跳。
木盆中的药汤还泛着深褐色的涟漪,林邑川的思绪却仍陷在与李若蘅的回忆里。
恍惚间,丹田处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悸动,他下意识运转起《十方炼体诀》,喉间猛地一紧,竟有一股无形的吸力自口鼻迸发。
刹那间,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开始剧烈震颤。
木盆里的药汤如沸腾的滚水,表面翻涌的气泡越来越密集,蒸腾的雾气凝成白色气柱直冲屋顶。
林邑川周身萦绕的真气化作金色漩涡,丝丝缕缕的药气顺着漩涡被吸入他口中,发出细微的 “簌簌” 声。
原本浓稠如蜜的药汤肉眼可见地变淡,褐色渐渐褪去,水面漂浮的药渣也被卷得无影无踪。
木盆里的药汤转瞬间褪成清水,蒸腾的雾气却凝成金色漩涡,直往林邑川口鼻中钻。
他只觉丹田处如同骤然打开的无底黑洞,所有药力不分寒热、不论刚柔,全都朝着气旋疯狂汇聚。
原本带着雪莲子寒意与紫丹参温热的气息,一触及丹田便被尽数剥离,化作最纯粹的能量融入其中。
那些被吸入的药力在气旋表面流转缠绕,宛如春蚕吐丝般层层包裹,将原本鸽卵大小的气旋越撑越大。
林邑川能清晰感知到,除了丹田剧烈鼓胀,四肢百骸竟无半分异样,既无灼痛也无酥麻,所有力量都精准无比地注入丹田深处。
随着最后一缕药气没入,气旋表面突然迸发出耀眼光芒,原本虚浮的气团开始急速凝实,边缘泛起金属般的光泽。
而那只维持着《十方炼体诀》运转的手掌,此刻仍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仿佛还在回味着方才那股惊人的吸力。
林邑川不由念道:
初时气感如萤弱,耐心温养莫嫌烦。
丹田渐涨如春暖,微微鼓荡气始全。
这一句口诀,是他最初练习内功时父亲教他的第一句心法,如今在他体内回响,竟有了全新的领悟。
蒸腾的雾气中,林邑川的丹田剧烈震颤,宛如被顽童不断吹气的小气球。
金色气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表面泛起细密的褶皱,每吸纳一口雾气,便向外鼓胀一分。
母亲惊奇地看着儿子周身雾气翻涌,却见那股力量如同被无形堤坝束缚,尽数灌入丹田。
当气旋长至鸡蛋大小时,表面骤然亮起一层琉璃般的光泽,疯狂旋转的气流戛然而止。
林邑川缓缓睁开眼,额间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却掩不住眼中迸发的惊喜 —— 半丹田已成!
他感觉到气旋边缘凝结出一层薄如蝉翼的膜壁,丝丝缕缕的真气正沿着膜壁缓缓游走。
这些真气不再是混沌一团,而是形成了稳定的循环系统,每一次心跳,都带动它们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如同山涧清泉,清澈而有力。
“照功法所述......” 林邑川深吸一口气,药浴后的疲惫一扫而空,“只需按部就班运转功法,配合每日药浴,三月内必能将丹田催至鹅蛋大小!”
他握紧拳头,感受着经脉中流淌的微弱力量,木盆里的清水倒映着少年坚毅的脸庞,窗外月色正好,为这场突破镀上一层银辉。
林母僵立在木盆边,望着儿子周身渐渐消散的金色光晕,下颌几乎要掉到胸口,活像被点了穴的木雕。
直到林邑川抬头露出个苍白的笑,她才如梦初醒,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冰凉的手掌贴在儿子滚烫的额头上:“我的老天爷!这哪是练功,分明是打雷下雨闹天劫!”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他上下检查,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你这身子…… 会不会撑不住啊?丹田不会撑裂了吧?”
林邑川任母亲掰着自己手腕把脉,看着她发间恢复的黑丝随着动作轻晃,心里涌起股暖意。
他反手握住母亲开始变细嫩的手,笑道:“娘,我好着呢。这《十方炼体诀》霸道归霸道,可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等丹田再养大些,说不定能保护你们周全。”
说着,他缓缓起身,感受到体内真气流转顺畅,整个人轻盈了不少。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强者之路,才刚刚开始。
她絮絮叨叨地拍着胸口,瞥见木盆里清可见底的水,又扭头看看墙上被气浪掀歪的字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嗔道:“哪像我练《月华冰心诀》,不过是引着月光在经脉里绕圈子,柔得像春日柳絮。
你倒好,整个屋子都快被雾气掀翻了!”
说着说着,指尖突然发颤,上下打量儿子:“丹田不会撑裂了?”
蒸腾的药浴雾气渐渐散去,林邑川换上一身干爽的藏青布衫,衣袂还带着新浆洗的皂角清香。
他盘坐在竹席上,双腿交叠成莲花状,双手虚搭膝头,指尖不自觉摩挲着布料的纹理 —— 这是母亲连夜赶制的练功服,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线头。
闭目凝神的刹那,丹田处那枚鸡蛋大小的气旋立即泛起微光。
林邑川放缓呼吸,引导着残余的真气沿着《十方炼体诀》的运转路线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