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芳菲的脑壳在听见那个声音的时候,立马开始疼。
因为那是她爹纪春和的声音。
秋秋看向纪芳菲,不知道该不该去开门。
说实话,纪芳菲真不想开那个门,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是孤儿。然而,现实是,她不但不是孤儿,还有爹有妈,有弟有妹。
这份血脉,至亲至疏,你说不亲吧,有时候也亲。比如纪芳菲走投无路时,能放心把孩子托付给王招娣,换成别人她敢吗?
很显然,不敢。
她要后头拿不出钱,别人敢把她闺女卖了。王招娣不会。她最多对宝妹不好,但肯定也会养大的。最差的结果养成纪芳菲第二。
但你要说亲吧。三不五时扽得你心肝脾肺肾那哪儿都疼。
比如王招娣为了她娘家侄儿,拿刀架着宝妹。
有这样的家人就好比钝刀子割肉,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好。咱就说让纪芳菲这个做儿女的怎么办?
她纠结了半天,到底心软,示意秋秋去开门。
纪春和看见门一开,忙不迭的就往屋里挤。但随即他就呆愣在当场。
眼前的景象早已不是他记忆里的毛坯,而是对于他来说,仿佛误入仙境一般。
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话都卡在那里,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躺在罗汉榻上的纪芳菲同时也在看着她的父亲。
只是多半年不见,纪春和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头发几乎全白了,腰背也佝偻了。
已经是是初冬的天气,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冻的脚脖子都是青紫色的。
这是纪芳菲的亲爹,这般落魄,要说纪芳菲心里没有一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你要说十分的心疼,那也是自欺欺人。
“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样少?”纪芳菲开口打断了纪春和的惊愕。
纪春和这才看见纪芳菲躺在罗汉榻上,你说不亲,他下意识就感到纪芳菲是不是出啥事了:“芳,你怎么了?”
纪芳菲也没有瞒他:“被人从后头踹了一跤,伤了腰。”
“哎呀,可毁了……”纪春和一拍大腿,嚎啕大哭。
他虽然半辈子软弱,但毕竟是男人,不是遇到难事,肯定不会这样大哭。
说纪芳菲不操心,她还是有些操心:“爹,你先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纪春和哭道:“你妈被你大舅打得快死了,在县医院呢。再交不上费,医院就不给治了。”
纪芳菲一听是这个,顿时又气又恨:“她这几年越来越不做人,让她死了算了。”
“你说的那是人话吗?再怎么样她是你妈。”
“喊什么啊?我不知道她是我妈?她要不是我妈,我早大嘴巴抽死她了。”
但是,气归气,恼归恼。别管王招娣是不是真快死了。纪芳菲都得管她。谁让人家当初生孩子肚子疼了呢。
纪芳菲不方便移动,喊秋秋给纪春和拿了一万块钱。
纪春和拿着那钱,就走吧又不放心纪芳菲:“芳啊,你伤了腰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这又得人照顾,还得吃喝。我把钱拿走了,你怎么办?”
纪芳菲真的非常讨厌他这种无能的关心。没好气道:“不用你管,我死不了。”
纪春和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