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靠近。
傅沉舟端着一杯温水和几片退烧药走了过来。
“起来,把药吃了。”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沈清越勉强睁开眼,看着他递到面前的药和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撑起身子,就着他的手,将药片吞了下去,又喝了几大口温水。
温热的水流划过干痛的喉咙,稍微缓解了不适。
傅沉舟接过空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就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睡吧。”他看着重新蜷缩起来的沈清越,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一些,“我等你退烧。”
药效似乎还没那么快发挥作用,沈清越依旧觉得头脑昏沉,浑身发冷,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颈侧,带来一阵阵难耐的凉意。
她无意识地蜷缩得更紧,试图汲取一点点温暖。
傅沉舟看着她这副难得显露的脆弱模样,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他的目光落在她仍在滴水的发梢上,忽然起身。
沈清越昏沉中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以为他要走了,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但连睁眼确认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脚步声很快又回来了,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电器运作声。
她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傅沉舟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吹风机。
没等沈清越混沌的大脑想明白,傅沉舟已经重新坐回了她身边的沙发扶手上,距离很近。
他伸手,动作有些生疏,却异常轻柔地拢起她湿透的长发。
“头发湿着睡,会更难受。”
吹风机温热的风随即拂上她的头皮和发丝,嗡嗡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傅沉舟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动作起初还有些僵硬,似乎并不常做这种事,但很快便找到了节奏,小心地避开发根,用适中的风力和温度吹拂着湿发。
温暖干燥的风包裹着头皮,驱散了冰冷和黏腻,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沈清越紧绷的神经在这持续而稳定的暖意和嗡嗡声中,一点点松弛下来。她闭着眼,感受着那双属于商场枭雄、此刻却在她发间笨拙而温柔动作的手,一种安心感悄然蔓延。
她太累了,身体上的,精神上的。
此刻,在这难得的、被人照顾的温暖里,她一直强撑着的壁垒,终于轰然倒塌。
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热源倾斜。
傅沉舟正专注地帮她吹着头发,忽然感觉到肩头一沉。他动作一顿,低头看去,只见沈清越不知何时已经歪倒过来,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她睡着了。
吹风机还在嗡嗡作响,傅沉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沉睡的女人,她苍白的脸颊因为发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平日里那双总是闪烁着算计和锐利的眼睛此刻安静地闭着,显得毫无防备。
湿发已经被吹得半干,柔软地披散在她肩头和他的手臂上,带着洗发水的淡淡清香,混合着她身上因发烧而略高的体温,形成一种微妙的气息。
傅沉舟沉默地看着,眼神复杂。
他见过她运筹帷幄的冷静,见过她狠辣决绝的手段,见过她妩媚妖娆的风情,却唯独没见过她如此脆弱安静的模样。
他关掉了吹风机,嗡嗡声戛然而止,房间里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他把她放在怀里,任由她靠着自己,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
沈清越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似乎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倚靠在了傅沉舟的身上,手臂也无意识地搭在了他的腰间。
他伸出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似乎比刚才降下去一点。药效开始发作了。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
傅沉舟就保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坐在沙发上,让沈清越靠在他怀里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