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澈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微颤和冰凉,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酒气和不属于她的香水味,以及那之下,一丝属于她自己的脆弱气息。
他没有动。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应这个拥抱。只是任由她抱着,像一尊沉默的、接受所有供奉或依靠的神像。
他的沉默和无抵抗,像是一种无声的许可。
沈清越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这个拥抱没有任何情欲的味道,更像是一个寒冷疲惫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块可以暂时倚靠的岩石。
她汲取着他身上那淡淡的、冷冽的松木和书卷气,奇异地,心底那翻腾的不安和空虚,竟真的被一点点抚平了。
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再次缓慢流逝。
闻澈始终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但似乎很久都没有再翻动一页。
怀抱是冷的,他的身体也是微凉的。 但这份冰冷的接纳,却比任何温暖的虚假安慰,更让她感到真实和安全。
极度的疲惫终于战胜了一切。在这片冰冷的、带着颜料清香的寂静里,在那规律却缓慢的心跳声中,不知是他的,还是她自己的,沈清越的意识逐渐模糊。
她竟然就这样抱着闻澈,睡着了。
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不自觉地依靠在了身前的人身上。
直到确认她彻底睡熟,闻澈才极其缓慢地合上了手中的书。
他微微侧过头,月光照亮他怀中沈清越安静的睡颜。此刻的她,褪去了所有伪装、算计和棱角,眉头微微蹙着。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里,情绪难辨。
最终,他极其轻缓地、用一种不至于惊醒她的力道,将她打横抱起。
她很轻,像一片羽毛。
他把她抱到那张宽大的灰色沙发上,为她盖上一块干净柔软的、带着阳光味道的亚麻盖毯。
他在沙发边的地板上坐下,背靠着沙发,并没有离开。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相依,又仿佛隔着永恒的距离。
闻澈没有睡。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守着这个在黑夜中迷路、最终闯入他领地、带着满身伤痕和秘密睡去的女孩。
仿佛这就是他今夜唯一的、沉默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