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后台的走廊转角,沈清越“恰好”与一位步履匆匆、端着酒水的侍应生擦肩。
“哎呀!”
酒杯倾倒,深红色的酒液泼溅出来,大部分洒在了侍应生自己的衬衫上,但也有几滴,不偏不倚地溅在了刚好路过的一位女士昂贵的晚礼服裙摆上。
那位女士惊呼一声,脸色瞬间难看。
侍应生吓得脸色惨白,连声道歉,手足无措。
沈清越立刻上前一步,没有丝毫犹豫,从自己随身的小手包里——不是那个帆布包,而是一个为了搭配演出服而租来的廉价手拿包——迅速拿出一样东西。
一小片独立包装的去渍湿巾。这是她提前准备好的,针对各种“意外”的道具之一。
“女士,非常抱歉!请用这个试试,是专门去酒渍的,应该能应急。”她语速很快,但清晰镇定,带着真诚的歉意,同时已经撕开了包装,递到对方面前。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刻意,仿佛只是一个反应敏捷、试图弥补过失的普通舞者。
那位小姐愣了一下,看着她递来的专业湿巾,又看看她身上廉价的演出服和诚恳焦急的眼神,脸上的怒意稍缓,迟疑地接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
傅沉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现场,在沈清越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审视,随即落在女伴的裙摆上。
“沉舟,你看这……”这位美艳的女子娇嗔道。
“一点小意外,不必在意。”傅沉舟温和地打断女伴,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真丝手帕,亲自俯身,极其优雅而细致地替女伴擦拭了几下那几乎看不见的污渍,动作体贴入微。
然后,他才抬起头,看向沈清越和那个侍应生。他的笑容依旧温和,但眼神深处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处理麻烦的效率感。
“下次小心些。”他对侍应生说,语气平淡,却让侍应生抖得更厉害。
接着,他看向沈清越,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
他微笑着说“谢谢。”
没有追问名字,没有多余的话。仿佛她和那个侍应生一样,只是现场一件出了点小故障的摆设,如今故障排除,便不再值得关注。
他挽起女伴的手臂,温和地低声安慰着,转身融入人群,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插曲。
沈清越站在原地,手心因为紧握而渗出冷汗。
傅沉舟的“温和”,比直接的恶毒更令人窒息。那是一种骨子里的漠然,视众生为蝼蚁的优雅残忍。
她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像一粒尘埃落于华服,拂过即忘。
但这足够了。这是一个开始。
她转身走向后台,感觉一道目光似乎一直落在自己背上。
她回过头,看到闻澈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手里端着一杯清水,正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依旧通透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偶然看到了一场街边的闹剧。
但当沈清越的目光与他相接时,他并没有避开,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极其轻微地地眨了一下眼。
然后,他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衣香鬓影之中。
沈清越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他看到了多少?他又看出了多少?
回到混乱的后台,周围的喧嚣仿佛与她隔着一层玻璃。她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却异常冷静的脸。她强迫自己冷静下,但是微微发抖的手出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