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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中断的邪恶仪式(1 / 2)

水潭的剧变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泼入冰水,瞬间将祭坛区域的生死搏杀推向了一个完全失控的、更加恐怖的境地。那条从墨黑潭底猛然探出、布满惨白吸盘与尖锐骨刺的恐怖触手,其出现本身就带着一种亵渎自然的意味。它以绝对的力量,如同碾碎蛋壳般轻易地粉碎了暗影祭司周身那层流转不休的黑暗护盾,坚韧的触须缠绕、勒紧,骨骼碎裂的细微声响在短暂的死寂中清晰可闻。那名祭司脸上凝固的惊骇与难以置信,是他意识消散前最后的色彩。下一秒,他便被那无可抗拒的力量拖入了翻涌着血色泡沫与淤泥的深渊,只留下半声戛然而止的凄厉惨嚎在水面上空洞地回荡,迅速被更加剧烈的翻腾声淹没。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第三方的恐怖打击,不仅瞬间灭杀了一名强大的祭司,更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在场每一个存在的心头,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无论是“晨风之誓”的成员,还是残存的暗影祭司与被控制的土着——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冰冷事实:某个沉睡在沼泽最深处、其存在本身可能就属于远古禁忌传说的古老存在,被他们肆无忌惮的能量波动和邪恶仪式,从亘古的沉眠中惊醒了!

祭坛上,那即将成型、散发着令人疯狂意志的邪恶竖瞳虚影,因主持祭司的死亡和仪式核心的破坏而剧烈波动起来。它没有发出声音,却有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尖啸,撕裂着每个人的意识。幽绿的光芒明灭不定,最终如同被风吹散的鬼火,溃散成漫天飘零的、带着最后一丝阴冷能量的火星,迅速湮灭在浓稠的空气中。失去了仪式力量的维系,剩下的几块虚空碎片变得极不稳定,表面裂开蛛网般的黑色纹路,迸射出危险的无形空间裂痕,发出刺耳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声响。两名靠得最近的腐爪部落战士,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被那无形的空间之力切割、扭曲,瞬间化作了两团爆散的血肉碎末,给这片亵渎之地又增添了几分血腥。

那名仅存的暗影祭司,脸上原本的狂热与掌控一切的傲慢,如同劣质涂料般剥落,被无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所取代。他死死盯着剧烈翻腾、仿佛的巨大阴影轮廓,让他灵魂都在颤抖。什么暗影议会的宏图,什么虚空君主的恩赐,在直面这种原始、蛮荒、无法理解的恐怖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什么同伴,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混杂着恐惧与绝望的尖叫,手忙脚乱地捏碎了袖中那枚保命的黑色符石。浓郁的黑雾瞬间涌起,裹挟着他因恐惧而僵硬的身体,空间传来一阵微弱的扭曲波动,下一刻,他便狼狈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丝令人作呕的硫磺气息。

首领死亡,祭司逃遁,原本如同狂信徒般发动攻击的腐爪部落战士们,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支撑其行动的核心意志。他们眼中的狂乱红光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茫然、不知所措,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面对天敌般的、刻印在基因里的恐惧。他们停止了攻击,如同石雕般呆立原地,望着崩塌中的祭坛和沸腾的水潭,布满油彩和纹身的身体因无法抑制的本能而剧烈颤抖,手中的骨矛、吹箭“噼里啪啦”地掉落在泥泞中。那几条凶猛的独角怪蛇,生物的本能让它们比人类更清晰地感知到那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威压,发出几声充满了畏惧的嘶鸣后,纷纷扭动身躯,迅速潜入浑浊的水中,消失不见,不敢有片刻停留。

战场形势在短短十几秒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但“晨风之誓”的五人却丝毫感觉不到劫后余生的喜悦或轻松。因为,一股更大的、完全无法理解的、带着远古洪荒气息的恐怖,正以无可阻挡之势,从水潭深处降临!空气变得粘稠如液体,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冷的死亡本身。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笼罩下来,不仅作用于身体,让他们步履维艰,更直接碾压着他们的精神,勾起内心最深处对于黑暗、对于巨大、对于未知的最原始恐惧。

“吼嗡——!!!”

又一声无法用人类语言形容的咆哮从潭底传来,如同万千闷雷在胸腔内炸响。这声音并非通过耳膜传递,而是直接震荡着灵魂,其中混合了亿万年的沉睡被打扰的暴怒、对于闯入领地蝼蚁的蔑视、以及一种仿佛能吞噬星辰宇宙的、最纯粹的原始饥饿感!整个祭坛区域的地面如同筛糠般剧烈震动,黑色的潭水不再是掀起浪花,而是如同海啸般直立而起,露出水下更大面积的、令人窒息的恐怖轮廓——那覆盖着厚重如同铠甲般淤泥、寄生着无数扭动发光水草的、如同小型岛屿般的庞大躯体的一部分!仅仅是这惊鸿一瞥,就足以让最勇敢的战士心胆俱裂!

“离开这里!快!快跑!”雷恩从与独角怪蛇的生死缠斗中强行脱身,肩甲上留下了几道深刻的爪痕,鲜血汩汩流出,但他此刻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嘶声大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斗气的过度消耗而变得嘶哑。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所能应对的极限!这不是战斗,这是面对天灾,是蝼蚁试图撼动山岳!

无需任何多余的言语,求生的欲望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疲惫、伤势的疼痛和精神的恐惧。塔隆怒吼一声,扔掉那柄早已破烂不堪、几乎散架的临时战斧,一把将因腿伤和毒素而行动困难的艾吉奥扛在自己宽阔但布满伤口的肩膀上。莉娜和索菲亚脸色煞白,互相紧紧搀扶着,将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压榨出来,将速度提升到此生可能的极限。雷恩强忍着透支带来的眩晕感,主动断后,手中“破晓”指向后方,剑尖微微颤抖,并非因为恐惧(尽管他内心同样充满了恐惧),而是因为肌肉的过度疲劳和依旧在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威压。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警惕着可能从任何方向——无论是混乱的土着,还是翻腾的水面,甚至是扭曲的空气中——袭来的攻击。

他们不顾一切地冲向记忆中来时的那道能量屏障缝隙,脚下的泥泞此刻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水,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身后的咆哮声越来越近,带着实质般的冲击力,震得人耳膜嗡鸣,内脏翻腾。潭水彻底沸腾、蒸发,形成大片大片的惨白水汽,一个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长满瘤状突起和更多蠕动触手的阴影正缓缓抬升,仅仅是其无意识散发出的生命场域,就让周围的空气几乎凝固,让奔跑中的五人感觉像是逆着狂风前行,灵魂都仿佛要被冻结、剥离。

“噗通!”“噗通!”……

五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溺水者扑向救命稻草般,狼狈不堪地冲过了那道依旧在闪烁不定的能量屏障缝隙。就在最后一人(断后的雷恩)身体穿过缝隙的瞬间,他们身后那道原本稳固的能量屏障,如同被重锤击打的玻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屏障光芒剧烈闪烁、明灭,表面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显然,那古老存在的力量,仅仅是无意识的散发,就已经让这屏障岌岌可危!

“不能停!继续跑!往深处跑!”雷恩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屏障能支撑多久,或者那恐怖的存在是否会破水而出。他厉声催促着同伴,声音因为极度的疲惫和紧张而撕裂。他清楚,屏障最多只能拖延片刻,他们必须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尽可能远离这个刚刚形成的死亡中心。

他们在泥泞及膝、毒雾弥漫的沼泽中亡命奔逃,肺部火辣辣地疼,像是被塞进了烧红的炭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抬起一步都需要莫大的意志力。身体的伤痛、精神的恐惧、力量的透支,如同三重枷锁,拖慢着他们的脚步。但身后那如同实质般紧追不舍的恐怖威压,以及祭坛方向传来的、仿佛能撕裂天空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最恶毒的鞭子,不断抽打着他们的神经,逼迫他们不敢有片刻停歇,只能凭借本能和求生欲望向前、再向前。

不知亡命奔跑了多久,直到那令人窒息的、仿佛被天敌盯上的威压感逐渐减弱,直到身后那恐怖咆哮和能量碰撞的巨响被沼泽固有的、死寂般的“安静”所取代,直到耳边只剩下自己如同破旧风箱般剧烈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几乎要跳出胸腔的跳动声,五人才终于力竭地瘫倒在一片相对干燥的、长满坚硬带刺灌木的矮小土丘之下。

每个人都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被冷汗、泥水和血水彻底浸透,破烂的衣物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冰冷粘腻的触感。他们瘫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格格打战,不仅仅是因为脱力,更是因为那深入骨髓的后怕与直面不可名状之恐怖后遗留的精神创伤。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残留着极度的恐惧与劫后余生的茫然。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每一个人,这种感觉远比任何肉体上的疲惫都要更加深刻,更加掏空人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