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星
地点:凡纳多巢都,地下深层矿区
底巢的空气永恒浑浊,混合着汗水、尘埃、机械废气和某种更深层、来自星球内脏的锈蚀金属气味。
多纳斯在仅仅四个标准时的强制休息后,便被刺耳的换班铃从简陋铺位上拽起。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重新汇入那支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向矿坑深处的人流。
他的工装沾满了洗不掉的油污,脸上刻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沟壑。
“头儿,我们已经向下挖了快五千米了,地压读数有点异常,振动传感器也老是发出低频警报。我们是不是该停一下,让上面的技术神甫来看看?”一个年轻矿工凑近多纳斯说道。
多纳斯连头都懒得回,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痰音的嗤笑,浑浊的眼睛瞥了年轻人一眼。
“停工?好啊,你现在就坐升降机上去,穿过巢都中层,去跟那些穿着长袍的大人说,说我们这些底巢的老鼠觉得底下不对劲,想歇几天。你看他们是会给你下停工令,还是会直接把你扔进回收熔炉里当燃料?”
年轻矿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嗫嚅着不敢再说话。
多纳斯不再理会他,迈步踏入了那部巨大、锈迹斑斑、每次运行都发出濒死呻吟的下降电梯。栅栏门“哐当”一声合拢,电梯剧烈颤抖着,开始向这颗星球黑暗的脏腑沉去。
电梯下降了足足十分钟,才抵达矿坑的底部。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初来者心神震撼,这是一个被人工挖掘出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
穹顶高远,悬挂着稀疏的照明灯,如同地狱中虚假的星辰。
下方,是望不到边际的采矿作业面,数万台大小不一的采矿机、钻探设备和传送带如同钢铁的蚁群,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数以十万计的矿工如同蝼蚁般附着在这些钢铁巨兽上,夜以继日地挖掘、破碎、运输。
这里是帝国战争机器最微不足道、却不可或缺的一环,无数战舰的装甲、士兵的枪械、泰坦的装甲,其最初的源头,便是这黑暗深渊中挖掘出的矿石。
多纳斯刚走出电梯,从油腻的工装口袋里掏出一管廉价的合成咖啡浓缩液,挤进嘴里,试图用那苦涩的化学味道驱散一些疲惫。
就在这时,一阵异常的骚动从远处的一条支道传来,夹杂着惊慌的喊叫。
“二十八组!二十八组那边!挖到东西了!不是岩层!”
多纳斯眉头一皱,将空管子扔掉,快步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越往里走,聚集的矿工越多,人群窃窃私语,不安的情绪在弥漫。他挤开人群,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矿坑的侧壁被凿开了,但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的原生岩层,而是一种类似人造的物体。
那是一种深邃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金属结构,表面异常光滑,没有任何焊接或铆接的痕迹,仿佛整体铸造而成。
它向岩层深处延伸,看不到尽头。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金属结构上刻满了无数扭曲、怪异、完全无法理解的符号,它们不像任何已知的人类或异形文字,看久了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头晕目眩的恶心感。
工头拿着高亮度的探照灯跑来,强烈的光柱打在黑色建筑表面,光线仿佛被吸收了一般,只映出一片令人不安的幽暗。
光柱小心翼翼地投向结构体内部隐约可见的空隙,那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那些诡异的符号,死寂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