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日,星穹列车一直在星轨上航行。
遐蝶乖乖地跟着伊卡洛斯,不是在他身边就是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待着写自己的同人文,又或是做一些小手工。
伊卡洛斯常坐在休憩区的软榻上,看帕姆推着餐车送刚烤好的点心,听姬子调咖啡时瓷勺碰杯的轻响,偶尔还会和星、三月七和丹恒凑在一起,听他们讲过往旅途中的趣闻。
直到某日,伊卡洛斯寻到了独自坐在吧台边的黑天鹅。
彼时她正垂眼拨弄着杯中的冷饮,淡紫的纱帽垂着细纱,遮住了半张脸。
当伊卡洛斯在她对面坐下,她本来都准备起身跑路了,可又担心打草惊蛇,让她自己遇到麻烦,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他面前。
出乎她预料的是,伊卡洛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坦诚的歉意,黑天鹅指尖漫过杯沿的动作顿了半分,眼底掠过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位与流光忆庭有旧隙的记忆令使,会特意来找自己道歉,更没想过对方会放下实力与地位的落差,诚恳得不含半分敷衍。
她抬眼时,看向伊卡洛斯。
对面的眼神中没有黄泉、长夜月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锐利,反倒像被岁月打磨的玉,连歉意都带着点妥帖的尊重。
伊卡洛斯琢磨了好久,该如何感谢黑天鹅,可一想到黑天鹅为引列车前来所做的付出,又觉得这点东西太过微薄。
那份“大恩无以为报”的窘迫,顺着指尖的力道,悄悄融进了掌心的温度里。
黑天鹅坐在对面,细纱后的眉梢轻轻挑了挑,银勺在杯底漫不经心地晃着,将沉底的茶叶搅出细碎的涟漪。
她抬眼时,目光落在伊卡洛斯攥紧的拳头上,眼底漫开点温和的笑意,还裹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像是看穿了他的局促,又故意没点破。
他确实没法报答黑天鹅这份恩情,他唯一能保证的,估计就是哪天清算忆者的时候带上黑天鹅那份。
或者把流光忆庭的人都干掉,让黑天鹅去当流光忆庭的话事人?
让黑天鹅成了流光忆庭的老大,自己这算不算从龙之功?
又过了几日,列车休憩区的暖光里总飘着熟悉的味道。
姬子会多煮一杯咖啡放在伊卡洛斯手边,就是三月七和星看自己的时候会有种敬佩的眼神;
连平时话少的丹恒,偶尔也会和伊卡洛斯聊两句仙舟的事。
直到某日清晨,列车广播里传来帕姆的提示音,舷窗外的星芒忽然像被扯成了银线,带着细碎的光弧往后掠。
最后一次跃迁开始了。
伊卡洛斯正坐在软榻上抱着遐蝶,指尖还在替她剥着帕姆刚送的栗子,听见提示音的瞬间,手臂骤然收紧,将人更紧地圈在怀里。
栗子壳从指尖滑落,滚到地毯上没了声响,他的指节悄悄泛了白,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要回去了。
不是孤身一人,是带着怀里的姑娘,带着她腹里刚刚诞生的小生命,回到那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仙舟罗浮。
那帮守着旧规矩的龙师,见他带着外乡姑娘、还揣着孩子回来,会是怎样的脸色?
“阁下?”
遐蝶察觉到他的紧绷,轻轻蹭了蹭他的颈窝,指尖顺着他后背的衣料慢慢划着圈,像在抚平他心底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