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意这时,列车休憩区的暖光忽然被一缕浅紫的影子轻晃了晃。
抬眼时,便见那抹身影缓步而来:
紫色的发裹着绣了暗纹的纱帽,额间坠着嵌了碎光的装饰,紫调裙衫裹着优雅的弧度,胸前的心形配饰泛着琉璃似的柔光,连指尖垂落的姿态,都浸着忆者特有的、裹了时光的温缓。
是黑天鹅。
伊卡洛斯握着遐蝶的手骤然紧了些,指节都悄悄泛了白。
他垂着眼,睫羽掩住眼底骤然沉下的情绪,喉间却轻滚过一丝滞涩。
他清楚自己记忆里那些有关自我的模糊断层,更清楚这些断层都与流光忆庭和浮黎脱不开干系,而眼前这位忆者,恰恰是庭中之人。
这让他逮到了是吧?
忆者有长夜月这个最严厉的母亲了,他不想当什么最严厉的父亲,可是……当个忆者最严厉的长辈也未尝不可……
毕竟长辈多了,可以不用当父亲。
黑天鹅的脚步刚擦过沙发边缘,指尖垂落的纱袖便轻轻颤了颤。
那股裹着混沌雾霭的气息撞进感知里时,她眼底的温和便淡了半分:
是令使独有的波动,更缠着“星神”神迹沉在时光褶皱里的温重余韵。
她垂眼拢了拢袖角,心里悄然划过个清明的念头:
他与流光忆庭的旧隙摆在那里。
这位握着不朽神迹的记忆令使,怕不是对忆者带着天然的疏离,甚至是藏在平静皮囊下的、不易察觉的敌意。
于是她浅笑着颔首的动作都快了些,声线仍裹着忆者特有的软和,却没再往深处搭话。
“二位旅途安适。”
只这一句,便抬步往吧台的方向走,披风的浅紫影子掠过黑白格地板时,连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半分。
没必要在这位令使面前多逗留,免得平白添了不必要的牵绊,徒增旁的事端。
毕竟自己现在搞出来的事已经挺大了……这次属于直接跟自家星神他们对着干了……
伊卡洛斯没再看黑天鹅远去的方向,只轻轻牵起遐蝶的手。
指腹裹着她指尖的温软,脚步带着点刻意的轻缓,却又比寻常快了半分,像是急着避开那缕刺人的忆庭气息。
他们穿过休憩区的暖光,走廊壁灯的光晕顺着金属墙面漫开,舷窗里的星子跟着脚步慢悠悠滑过,碎光沾在遐蝶的发梢上。
直到推开那扇贴着“临时客房”标识的门,门轴轻响里,满室的柔和便裹了过来:
靠窗的软榻铺着叠了两层的绒垫,浅米色的纱帘半垂在舷窗边,落在榻边小几的新鲜花束上;床边的矮柜上摆着温好的水壶,连枕套都带着刚晒过的软和气息。
“先坐这儿歇着。”
伊卡洛斯扶着遐蝶往软榻边靠,指尖先碰了碰垫面的软度,才让她坐下。
“要不要睡会儿?”
伊卡洛斯替她拢了拢半垂的纱帘。
“就是有点倦,靠着歇会儿就好。”
伊卡洛斯没再应声,转身坐在床边陪她,思绪却不由自主绕回了方才擦肩的黑天鹅身上。
流光忆庭的忆者,怎么会在星穹列车上?
列车跟流光忆庭这次可算结下梁子了,列车上还有个流光忆庭的忆者,这显然不对劲。
房间里很安静,遐蝶就这么躺在床上窝在被窝里看着他,明显感觉到他眼底的沉郁。
正怔神时,走廊里忽然传来细碎的滚轮声,跟着是帕姆脆生生的嗓音,隔着门板漫进来。
“伊卡洛斯先生!遐蝶小姐!吃饭了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