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塔罗牌轻轻放在神秤的一端,悬锋王储愣了愣,随后取出母亲留下的遗物,放在另一端。
神秤的指针晃了晃,最后稳稳地偏向了我的这边——“公平之秤”认可了我。
从那以后,他见我总爱叫“救世主”。
……
当逐火来到尾声时,同伴们冰冷的躯体还散落在翁法罗斯的废墟上,染血的武器插在碎石里,像极了当年哀丽秘榭麦田里倒伏的麦穗。
神谕揭示的结局竟分毫不差——他们一个个如落叶般身陨,最后只剩下我和昔涟,并肩站在那片虚假的天空下。
抬头望去,翁法罗斯的天是破碎的,像被摔裂的琉璃,缝隙里漏出猩红色的光,没有云,没有风,连空气都带着刻意营造的“宁静”。
我忽然想起哀丽秘榭的晨雾,想起麦田的金浪,才惊觉我们从未逃出过命运的牢笼——我们不过是被推到更大舞台上的戏中人,翁法罗斯,从来都只是个更大的、更华丽的哀丽秘榭。
那些曾以为的“抗争”,那些为守护而流的血,都像是被提前写好的程序,可笑又可悲。
攥着最后一枚岁月火种,我们穿过废墟,走进了创世涡心。
神礼观众就站在涡心最深处,周身绕着淡蓝色的数据流,他看着我们走近,眼神里没有波澜,像在看两个早已注定结局的棋子。
他开始解释翁法罗斯的真相,说这颗星球不过是实验的容器,说黑潮不是毁灭,是“新生”,劝我们拥抱【毁灭】,接受既定的命运。
可我和昔涟谁也没听进去——同伴的死还在眼前灼烧,翁法罗斯的虚假还在刺痛神经,那些“真相”不过是另一场骗局的注脚。
趁他话音顿住的间隙,我握紧腰间的剑,身影一闪,剑锋带着金血的微光,利落斩下了他的头颅。
昔涟要我杀了她,用她的死亡,绊住翁法罗斯走向毁灭的脚步。
我的手开始发抖,剑刃垂在身侧,金血在刃尖凝聚,却迟迟落不下去。
眼前的昔涟,是哀丽秘榭麦田里和我玩塔罗牌的女孩,是分开时攥着我手腕说“要活着”的同伴,是此刻愿意用生命换一丝希望的人。
她慢慢走近,看着我此刻落寞的表情。“笑一笑,好吗?我们现在要踏上的,可是真正的英雄之旅。”
我闭上眼,狠下心,剑锋划破空气的瞬间,听见她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当剑刃落下,我看见她倒在地上,眼神还望着那片虚假的天空,像在回忆哀丽秘榭的阳光。
一滴泪从我眼角滑落,却在触到空气的瞬间蒸发——12火种加诸我身,心口的炙热早已烧尽了悲伤。
前所未有的炙热顺着血管蔓延,像有无数团火焰在体内燃烧,金血在皮肤下翻涌,连视线都被染成了金色。
昔涟的尸身就在脚边,但我没有时间悲伤,没有资格软弱。
我抬手,调动体内所有的岁月力量,掌心亮起耀眼的光。创世涡心的能量开始逆转,暗紫色的涡旋渐渐变成金色,碎石在空中重新排列,形成轮回的纹路。
永劫回归,我踩着哀丽秘榭熟悉的麦浪走向昔涟时,麦穗还沾着晨露,像极了我们小时候追逐过的星子。
她正蹲在老槐树下整理塔罗牌,“救世主”那张牌被她捏在指尖,金漆依旧斑驳。我站在她身后,将真相道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把塔罗牌轻轻放在草地上,指尖拂过“救世主”的纹路,然后慢慢站起身。
她迎接了死亡。
刀锋落下的瞬间,我听见自己说“对不起”,可她已经没了回应,只有麦浪在风里沙沙响,像在替她回答“没关系”。
后来的每一次轮回,我都在拼命改写结局。
有时我会提前截住要去再创世的伙伴,把翁法罗斯的真相掰开揉碎了说;
更多时候,我会挡在伙伴身前,替他们接过火种——我想一个人扛所有,只要铁墓不曾诞生,翁法罗斯的一切就还没到彻底失败。
可命运的齿轮转得比我快。不管我怎么拦、怎么护,逐火之旅的终点永远是相同的。
伙伴们会一个个倒在废墟里,再创世如同被锚定的剧本,每一次都能成功,我又一次接过火种。
金血混着火种的炙热在我体内翻涌,每多接一枚,我的骨头就像被多烧熔一分,可我还是想试,想再试一次。
但是,某一次开始时,他们开始劝我回头。
剑锋再次落下时,我看见他们眼里的震惊,金血溅到我脸上,可是我的眼泪已经出不来了。
我只能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所有人。
一次又一次,我杀的人越来越多,体内的火种也越来越烫。
终于有一天,我在废墟里跪下时,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皮肤下的火种像要炸开,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我看着地上同伴们的尸体,与面前的白厄,忽然想起昔涟当年的选择——我是不是也能,给“我”一次机会?
这个念头像星火,在我快要烧尽的意识里亮了起来。
“记住这些,然后……不要向祂低头……”
当这个新生的自己杀掉我后,我只希望他可以做出同样的选择。
就算我消失了,还有“我”会继续走下去,会带着所有人的希望,找到那个不被困住的结局。
无数的轮回,早已让我全身支离破碎。指尖划过皮肤时,能摸到火种灼烧后叠着的纹路,像把三千万次的破碎与告别,都刻进了这具早已不是“最初”的躯壳里。
我记不清第几次在翁法罗斯的废墟上醒来,记不清第几次看着虚假的天空漏出暗紫色的缝。
直到永劫回归的第次。
我知道,三千万次的重复终于被打破了——从这一刻起,翁法罗斯不再是按剧本走的实验场,我们也不再是只能走向毁灭的戏中人。
我看见了,翁法罗斯迎来了第一缕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