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克萨戈拉斯不知道遐蝶三人已经到了树庭外围,他只知道,分开能避免伊卡洛斯阻止自己。
更方便他执行自己的实验——论证泰坦与黄金裔本源相同的实验。
树庭此刻危机四伏,每一步都可能撞上黑潮或未知的险境。
伊卡洛斯心头难免泛起一丝担忧。
不管是为了火种,还是为了那个独眼薄荷猫。
阿那克萨戈拉斯踏在启蒙王座的玉石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空旷的穹顶下荡开层层涟漪。
他仰头望着头顶的星图壁画,泰坦创世的轨迹以鎏金勾勒,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寂的光泽。
这里是树庭学派的精神圣地,每一块砖石都浸透着对理性泰坦瑟希斯的尊崇,连空气里都漂浮着被反复吟诵的箴言残响。
若说树庭里有什么地方最可能藏着瑟希斯的火种,这启蒙王座绝不会是例外。
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冷风掀起他衣袍的下摆。
这里是树庭的至高处,视野开阔得近乎残忍:
西侧的书塔已被黑潮蛀空大半,塔身倾斜着,顶端的水晶核心像濒死的眼瞳般闪烁;
南侧的防御阵地上,学者们正被黑潮造物啃噬,有人举着断裂的武器扑向它们,瞬间便被吞噬,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更远处的教室方向,黑烟滚滚,恐怕已在黑潮中化为灰烬。
阿那克萨戈拉斯眼睛眯了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向来不喜欢这些空谈理论的迂腐学者,总觉得他们守着过时的教条固步自封,视泰坦为崇高。
可让他此刻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他可做不到。
“一群……活该的蠢货。”
他低声骂了句。
阿那克萨戈拉斯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皮肤下,他的心脏正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传来灵魂共振的刺痛。
他布下了一个炼金术法。
很快,一道覆盖了整座树庭的金色屏障拔地而起,光幕上流转着复杂的炼金符文,将汹涌的黑潮牢牢挡在外侧。
那些正欲冲破防线的黑潮造物撞上光幕,瞬间被撞得发懵。
阿那克萨戈拉斯却没理会下方的动静。
他捂着眉心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滴落在玉石地面上,与那些理性箴言的纹路融为一体。
这以自身灵魂为代价的炼金术未免太过强悍。
灵魂被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只是用袖口随意擦了擦嘴角,便转身走向那尊启蒙王座。
“为了翁法罗斯,给我陪葬吧……泰坦!”
他用炼金术催动能量,缓缓注入凹槽。
刹那间,整尊王座开始震颤,那些镌刻的箴言纹路亮起金光,扶手处的三颗晶石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阿那克萨戈拉斯紧紧盯着凹槽,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或许,他真的找对地方了。
一枚理性火种的碎片被他找到了……
“瑟希斯……你若来了,以凡人之躯熔炼泰坦的灵魂,便不再是天方夜谭……”
阿那克萨戈拉斯多年来研究泰坦与黄金裔的实验,如今终于开始,而第一步,便是让自己身死。
以此引来瑟希斯。
……
伊卡洛斯已经在这里守了不知多久。
树庭沦陷的消息像沉重的乌云压在心头,远处不断传来爆炸的轰鸣和怪物们的嘶吼。
偶尔有黑潮造物的尖啸穿透层层树脉,刺得人耳膜发疼。
阿那克萨戈拉斯让他在下个门扉时离开,时间已经到了,但他并不打算离开。
独眼薄荷猫没发来消息,就说明情况有变,他不能走。
但此刻他不知道的是,阿那克萨戈拉斯已经设计了自己的死亡,想办法让瑟希斯将火种加诸此身完成自己的实验,不会再发消息过来了。
这也是他让伊卡洛斯在门扉时就走的原因。
伊卡洛斯刚清理完通道里的黑潮造物,正靠在树干上喘息,身后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他猛地回头,长枪瞬间紧握在手中,警惕地看向来人。
她依旧是那身整洁的白色学者袍,仿佛周遭的战火与她毫无关联,连鞋边都没沾半点尘埃。
此刻她就站在通道拐角,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像是早已等在那里。
“你是谁?”
伊卡洛斯沉声问道,手中的长枪未曾松懈。
树庭此刻危机四伏,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学者,本身就足够可疑。
卡吕普索微微颔首,声音清润如泉:
“吾名,卡吕普索,莲食学派的贤人”
“莲食学派?”
伊卡洛斯皱紧了眉,心头的疑虑更重。
他在树庭待了不少年头,虽不算博闻强识,却也知道各大学派的核心成员。
莲食学派的贤人,绝非眼前这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