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骨刺……
那根沾满自身污血和坏死浆液的尖刺,没有刺中钱老板的脖子!却在身体跌落的瞬间,如同毒蝎摆尾,擦着端刀汉子拼死格挡的墨色刀锋边缘滑过!以决绝的角度狠狠贯进了——钱老板那只捏着黑色引爆遥控器的右手手腕!
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混合着皮肉撕裂声响起!暗红腥热的血光乍现!小小的黑色遥控器连同被贯穿的手腕,一同被钉死在了钱老板自己胸前那坚硬冰冷的排险服甲片上!
“呃——!”钱老板眼珠子瞬间被血丝淹没!难以置信的痛苦混合着从未有过的、被猎物反噬的冰冷恐惧,冻结了他的喉咙!
而苏晚那根沾着自己污血和他腕血的骨刺,在刺穿的瞬间,“啪”地一声彻底炸断!断裂的尖刺残端死死卡在他的腕骨和遥控器之间!骨刺根部连接的崩断神经线如同垂死的虫子,“滋啦”“滋啦”地抽动着!而她整个人重重砸落回冰冷油腻的地面,再无声息,只剩抽搐。
机房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血滴砸在油壳子上的“嗒…嗒…”声。钱老板僵立着,右手腕那刺穿遥控器的骨尖粘血带肉,微微震颤。端刀汉子刀还架着,炮筒枪口还瞄着,但所有人呼吸都停了。
老曹在油桶后头看得真切,胃里翻江倒海。那丫头片子硬是拖着烂泥身子,在爆骨自毁的前一哆嗦,把骨头尖子当飞镖扔出来,捅穿了钱阎罗的手筋把子!这哪儿是人干的事儿?玩命玩得碎骨抽筋还他妈的惦记着把掐着自己命门的炸雷遥控给钉死在阎王自个儿胸口上!
几秒死寂。钱老板腕子上的血混着黏糊糊的组织液,顺着骨尖子往下滴,在那冰冷的排险服银壳子上聚了一小摊。眼里的血色慢慢冻成了冰碴子。他没吼疼,那被骨钉穿的手腕子垂着,血滴得更欢实了。他左手动了动,像是想伸过去摸腕子上的“把儿”。
“老……老板?”炮筒汉子嗓子眼紧巴巴的,端着炮管子的手有点发僵。
钱老板那张冰坨子脸像是被血水泡裂了缝,一丝极其怪异的光在眼底闪过。“活体……”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跟锈锯条拉铁管子一个动静,“……彻底失控。”话音没落地,他那只血淋淋还钉着骨刺的右手手腕猛地反向一翻!动作又快又狠,带着刺耳的皮肉摩擦和骨头刮金属的咔叽声!那根卡在他腕骨缝隙里的断裂骨刺,连同!带下一大片碎肉和血浆!
“嗷——!”端着炮筒的汉子看得眼角一抽,喉咙口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干嚎。太狠了!
血葫芦似的骨刺连带着被贯穿的遥控器,“哐当”一声砸在油壳子上。钱老板的右手腕骨头茬子白森森戳在破口外面,血跟不要钱似的滋。他看都没看,左手像铁钳一样,快如闪电地摸到腰间另一个暗扣,“啪”一下摁开!抽出一支注满猩红色粘稠液体的自动注射器!针头顶端那点针尖寒光一闪,对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左手小臂就狠狠扎了进去!猩红的药液瞬间被强力压进血管!
“封锁所有出口!放‘蚀骨粉’!”钱老板嘶哑的咆哮充满了非人的戾气!药劲儿明显冲上头了,眼珠子红得滴血!
端刀的汉子心里“咯噔”一下。“蚀骨粉”?!这东西跟干粉灭火弹似的,打出来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无孔不入,沾着活物骨头就跟泼了浓硫酸一样!可这里头还躺着一个活的……
就这一打岔的刹那!
“噗!”
钱老板脚下那片刚被苏晚撕下来的骨刺和遥控器砸出的血洼子,毫无征兆地向上猛地鼓起一个巴掌大的包!油腻粘稠的黑红血污表面突然裂开无数细密的波纹!如同地下有狂躁的生物即将破土而出!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
“啵!”
一声恶心的破溃轻响!
一道暗红混着粘稠黑油、粗如儿臂的猩红污血柱猛地从血坑中心破膜而出!如同高压喷泉般猝然射向半空!
喷了钱老板一头一脸!
那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甜的铁锈气和油污焦糊恶臭的混合液体,如同滚烫的胶水,糊满了他的头盔面罩!眼前瞬间一片粘稠的猩红!液体顺着面罩缝隙和甲片接缝疯狂往里钻!
“呃……”钱老板连愤怒都来不及发出,那种被肮脏油污混合失控能量强行侵入的粘腻和灼热刺痛感瞬间淹没了口鼻!被注射强心药催动的狂暴意识,在这污秽喷射的刺激下彻底失去了所有对外界的判断!
“目标核心!锁定……”钱老板发出半声模糊的嘶吼,残留的战斗本能驱使着他那只没受伤的左手猛地抬起枪口,试图指向地上可能再次“异动”的苏晚!
“砰!”
一声突兀、清脆的,如同玻璃弹珠狠狠砸在钢板上的响声!来自钱老板脚下!来自那个喷完了污血变得稀软塌陷的血坑旁!
一颗沾着半凝固污血、滚圆的、如同不锈钢轴承珠子的银色小玩意儿,从油污壳子一个不起眼的凹洞里被震了出来!骨碌碌滚到脚边!
银珠!一颗表面布满细微孔洞、属于苏晚贴身小物件袋里的普通纯银珠子!
它滚过油污,留下一点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痕迹,刚好停在钱老板视线下方被污血模糊的、唯一能透过面罩看到外面的一小块缝隙前!
“银……”被污血灌满口鼻、意识狂乱的瞬间,钱老板的视线猛地捕捉到了那点滚过污血残留的微弱银痕!他脑中残留的专业知识瞬间被激活出一个被无数次警告的、用银干扰特定神经稳定剂的危险条例!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迟疑!足以致命!
“滋————!!!”
一道凝聚到发白、狂暴炽烈的蓝白电弧,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一根扭曲断裂的高压电缆头处激射而出!如同怒龙出海!正正轰在被污血糊满失去机动能力的钱老板身上!那是苏晚落地抽搐时,脚后跟无意中勾到并引爆的残留高压电陷阱!
银灰色的排险服在恐怖电弧的撕扯下如同纸片般发出刺耳的爆裂声!强烈的电流火花在他身上疯狂跳跃窜动!整个人如同被扔进高压电网里过火的虾米,在焦糊的恶臭中剧烈扭曲抽搐!
端刀的汉子眼珠子差点爆开!下意识地要冲过去!
“别动!!!”炮筒的汉子吼得撕心裂肺!枪口死死对着电弧炸开的方向,余光却扫到——地上那个刚刚因为勾断高压线引发爆炸的女人——她的身体在被电弧余波扫过的瞬间,像是被磁铁猛地吸了一下,借助爆炸的冲击波,“嗖”地一声贴着油污壳子地面滑飞了出去!目标正是……那扇被钱老板他们炸开、连通外围通道的破铁门豁口!
老曹在油桶后头头皮都要炸了!那丫头滑溜出去的瞬间,他可是看见了!一条极其纤细如同凝固血丝的暗红小尾巴,正飞快地缩回她后背衣服收回的毒蛇!
“跑……跑了!她顺着豁口溜出去了!”老曹扯着脖子嚎,指着那黑洞洞的出口。
……
“咣当!咣当!咣当!”
老旧逃生飞船的船壳子像是在烂泥地里抽风打滚的骡子,隔两层铁皮,老曹屁股底下的弹簧椅子都恨不得把他人弹射到天花板上去。驾驶舱里全是警笛声,比八十个野猫钻灶膛里的嚎还闹心。控制屏上血红血红一片故障警报灯晃得人想吐。
老船长那张干橘子皮脸死死摁在望远镜上,嘴里骂骂咧咧的比排气孔喷黑烟动静还密。“操!操!操!莉莉!冷却管的糊味都他妈窜主控板上了!玻纤管塞子蹦了吗?!”
莉莉整个人都快钻到操作台底下那一堆乱麻线里去了,她撅着腚,一脑门子汗,捏着一把改锥和一个冒黑烟的多圈喷嘴螺丝帽搏斗。“滋滋”的冷却液跟尿了裤子似的顺着她指头缝滋出来半米远,滋在旁边一个躲闪不及的壮实船员裤腿上,烫得那汉子“嗷”一嗓子蹦起来三尺高。
“堵……堵不住!‘老寡妇’抽风了!这鬼玻纤管子接口比老光棍的脾气还裂!”莉莉脸都憋红了,那乱滋的液冷管子被她死命掰着,一股股冒着热气的蓝色冷却液嗞得到处都是,混合着空气中浓重的机油味和熔断电路板的焦糊臭。她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液冷,一手黏糊糊的蓝。
“老板!导航星谱图乱跳得跟老式点钞机卡纸片似的!得赶紧抓出个锚点来对航标!要不然咱们这破碗就得在这碎星垃圾堆里划着圈儿撞死!”负责导航的瘦猴船员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光点群,声音都发颤。那片破数据卡导进来的星图在导航屏上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绿豆粥,红的、绿的、白的亮点搅和在一起乱蹦跶。
老船长那张橘子皮脸从望远镜上挪开,扭过头,后槽牙那点儿光在船舱阴影里闪得跟狼似的。他眼神往边上斜瞥了一眼。
苏晚就瘫在那张紧急医疗滑板床架上,身子底下垫的吸水泡沫层都快被染透了,黑红黄绿混成一团。一根粗管子直接从她脊背中间那破口子里插进去,正对着那个碎裂的骨根硬疙瘩位置,半透明的再生恢复凝胶带着淡淡的灰绿光泽,正一点一点、慢得像是要死似的往那骨根深处的裂缝里灌。旁边吊瓶管子里的营养液混着稳定剂,跟打点滴似的往她胳膊上的静脉里流。
脸上扣着的呼吸面罩下半部分都是湿乎乎的水汽,一起一落,时快时慢,带着点破风箱似的杂音。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偶尔不自主地抽动一下,但人始终没醒,像个被扯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