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水一定要烧滚了再喝!千万别喝生水,那水里有看不见的病菌!”
“照顾病人后,饭前便后,一定要用这个肥皂搓手!看,就这样,用水冲干净!”
“病人的呕吐物和粪便最毒,必须挖深坑,撒上生石灰再埋起来,不然会传染给更多人!”
“看到苍蝇蚊子一定要打死!它们也会带病!”
他们在相对安全的村口开阔地设立了简易的指导点,支起大锅,当场演示如何用珍贵的盐和糖,或者更容易获取的浓米汤,配制出口服补液盐水。
“记住比例,一捧干净煮开的水,加上一小撮盐,再加一小撮糖,搅匀了就行!不难!”
“家里有拉肚子、呕吐的人,别光喂清水,喂这个!不停地喂,能保命!”他们耐心地教给每一个愿意上前学习的村民,
甚至亲自端着碗,去劝说那些因虚弱或怀疑而拒绝饮用的轻症病患。
他们协助划分出简单的隔离区域,用秦昭带来的高度酒精为照顾者擦拭双手,为发热的病人用温水擦拭额头和四肢进行物理降温。
他们的手法或许不如老医官娴熟,但那份专注和不顾危险的勇气,却格外动人。
起初,村民们对这些面孔稚嫩、尤其是其中还有几个姑娘的“学徒”充满怀疑。
“几个娃娃,懂什么治病?”
“女人家跑来碰病人,晦气!”
但以禾苗为首的这些年轻人,没有争辩,只是用行动回应。
禾苗甚至主动走进病情最重的家庭,不顾污秽,亲自为虚弱无法自理的老人喂服盐糖水,示范如何清理消毒。她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但眼神里的坚定和悲悯,却无法作假。
在石滩村,绝望的孙婆子几乎已经放弃了希望。儿子和儿媳躺在草席上,气息奄奄,脱水使得他们眼眶深陷,如同骷髅。小孙子饿得直哭,她却连烧口热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就在此时,她的破木门被轻轻敲响。已经麻木的孙婆子茫然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干净布裙、脸上蒙着一块奇怪布巾的年轻姑娘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同样打扮的小伙子。
姑娘的眼睛很亮,声音虽然疲惫却尽量放得柔和:“婆婆,我们是太医署派来帮忙的。您家里有病人,是吗?”
孙婆子愣愣地点点头。那姑娘,正是禾苗,和同伴小心地走进来,没有嫌弃屋里的气味。
她迅速检查了一下病人情况,脸色凝重,但立刻对同伴说:“快,拿我们的水囊和盐糖来!婆婆,您快生火,烧一大锅开水!”
孙婆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机械地照做着。禾苗则小心翼翼地扶起几乎昏迷的孙家儿子,用勺子一点点地将配制好的微咸带甜的液体喂进他干裂的嘴唇里。
一开始他还会无意识地吐出来,禾苗就耐心地擦干净,继续喂。同时,她的同伴也开始指导孙婆子如何用生石灰处理屋角的秽物。
接下来的两天,禾苗和她的同伴每天都会来几次,带来干净的饮水、盐糖,指导孙婆子如何护理,如何保持清洁。
奇迹般地,孙家儿子和儿媳在持续补充了口服补液后,竟然慢慢停止了腹泻,虽然依旧虚弱,但高烧渐渐退了,眼神里也有了点神采。
小孙子因为一直喝着烧开的水,没有出现任何症状。
孙婆子看着逐渐好转的儿子儿媳,再看看忙碌的禾苗,干涸的眼眶终于涌出泪水。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要给禾苗磕头:“姑娘……恩人……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一家……”
禾苗慌忙扶起她,不好意思地摇头:“婆婆,快别这样。不是我们厉害,是这法子管用。您记住了,以后喝水一定要烧开,讲究卫生,就能防病。”
类似的情景在疫区各个村庄悄悄发生着。
当村民们亲眼看到,那些严格遵照了“烧水、洗手、埋粪、喝盐糖水”的家庭,确实很少再出现新的病人;当那些被判定为“没救”的轻症患者,真的靠着不断饮用那看似简单的液体挺了过来,
怀疑和恐惧开始消散,信任和希望如同涓涓细流,重新在干涸的土地上流淌。
消息传回咸阳,那些原本对“医助学徒”计划嗤之以鼻、认为亵渎医道的传统医家们,陷入了集体的沉默。
面对疫情得到有效控制、死亡率大幅降低的铁一般的事实,他们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大规模爆发的烈性瘟疫面前,
那些由“天书”指导、看似简单甚至“粗陋”的公共卫生和基础救护措施,配合这些短期培训的年轻人无畏的执行力,确实发挥了他们精深医术也难以企及的宏大效果,真正做到了阻遏疫情、普惠众生。
一种新的医学思想和实践,正以其强大的生命力,破土而出。
有些忠心老臣私下感慨:“雨宸公主此举真是未雨绸缪,关键时刻能用上,要是公主是男子,这太子之位舍她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