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屈辱和不甘，却又带着一种蛰伏的狠厉，“还有，之前短缺的份例，双倍补给他！告诉周院判，给本宫把尾巴扫干净！若再让陛下抓到一点把柄……哼！”
“是！奴婢明白！” 玉容心中一凛，知道皇后这是要暂时“认输”，以图后计了。
皇后不再看地上的碎片，转身走向内殿，背影挺直，却散发着比刚才砸东西时更令人胆寒的气息。暂时的隐忍，是为了将来更狠毒的报复。萧皇贵妃的风光，在她眼中，已然成了催命的符咒。
与此同时，新晋的萧皇贵妃在承乾宫正殿接旨。她身着皇贵妃品级的华服，端庄优雅地跪拜谢恩，脸上带着得体的、恰到好处的欣喜与感激。
“臣妾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清越，姿态恭谨。
当传旨太监满脸堆笑地告退后，各个宫人纷纷跪下“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他们是真心实意的高兴，是不想跟对主子呢，前阵子还被打压呢，如今
哼哼。。看哪个宫人敢给他们脸色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萧贵妃发话：“今日本宫有喜事，大家赏三个月月银”，宫人们更激动谢恩“谢皇贵妃”。
承乾宫正殿内，方才的喧嚣与恭贺声已然散去，只余下新殿宇特有的空旷与寂静。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御赐香料的馥郁气息。
萧皇贵妃并未立刻更衣，依旧身着那身象征无上荣光的皇贵妃华服，独自一人静立在窗边。她望着窗外承乾宫开阔的庭院，目光悠远。她要站在更高处，护着她的女儿一世无忧。
“母妃！母妃！”
一个小小的、穿着鹅黄宫裙的身影，像只欢快的小鸟，连蹦带跳地冲了进来。秦昭的小脸因为奔跑而红扑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的兴奋。
她完全没注意到母亲略显凝重的背影和殿内过于安静的气氛，一头就扎进了萧皇贵妃华丽的裙裾里，小脑袋亲昵地蹭着。
“母妃！母妃！大家都好高兴呀！” 秦昭仰起小脸，声音清脆得像清晨的露珠，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外面可热闹啦！好多好多公公宫女，都在说‘恭喜皇贵妃娘娘’！
连守门的小柱子，以前都不怎么搭理我的，今天都对我笑得可灿烂啦，还给我行礼呢！他说……他说娘娘现在是大大的娘娘啦，比好多好多娘娘都大！” 她努力张开小胳膊，比划着一个“大大”的样子，试图表达那份尊崇。
萧皇贵妃被女儿的冲撞拉回了神思。她低头，看着秦昭那张洋溢着无邪快乐的小脸，心头的沉重仿佛被这纯真的光芒驱散了一丝。她眼底的深沉瞬间化作了温柔的春水，顺势弯下腰，将女儿小小的、暖呼呼的身子揽入怀中。
“哦？是吗？” 萧皇贵妃的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带着宠溺的笑意，指尖温柔地拂开女儿额前跑乱的碎发，“那昭昭高兴吗？”
“高兴！昭昭可高兴啦！” 秦昭用力点头，小辫子一甩一甩的，“因为母妃高兴呀！母妃是皇贵妃娘娘了！皇贵妃娘娘听起来就特别威风！” 她的小手好奇地摸了摸母亲华服上繁复精美的刺绣，又仰头问道：“母妃，皇贵妃娘娘是不是比皇后娘娘还厉害呀？”
这句童言无忌的问话，如同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一下萧皇贵妃的心。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随即又用更温柔的笑意掩盖过去，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傻孩子，皇后娘娘是国母，自然是最尊贵的。母妃这个皇贵妃呢……”
她斟酌着词句，不想让复杂的宫廷规则污染了孩子的纯真，“是父皇觉得母妃做了一些对大家有用的事情，比如昭昭的辣椒，还有那台织布机，所以给母妃的一个……奖励。”
“就像昭昭乖乖背书，嬷嬷给糖吃一样吗？” 秦昭天真地眨巴着眼睛。
萧皇贵妃失笑，被女儿的比喻逗乐了：“嗯，差不多吧。不过父皇给的‘糖’更大一些。”
“那太好了！” 秦昭更加开心了，小嘴叭叭地继续说着，“还有还有，母妃！林墨哥哥今天也特别高兴呢！” 她兴奋地拉着母亲的手晃了晃，
“刚才我去怡景苑看我的辣椒苗，碰到林墨哥哥啦！他跟我说，周伯伯……哦，就是周院判，突然变得特别好！不仅把以前少给他的月钱都补上了，还给了他好多好多药材，还笑眯眯地跟他说，以后想去怡景苑就去，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再也没人拦着他啦！”
秦昭小脸上满是困惑又惊喜：“母妃，你说奇怪不奇怪？周伯伯以前脸总是板着的，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笑得可……可奇怪啦！不过林墨哥哥能自由来帮我照顾辣椒苗，我太开心啦！他说要好好谢谢母妃呢！”
听着女儿天真烂漫的叙述，萧皇贵妃的心却一点点沉静下去，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周院判的“变脸”如此迅速而彻底，非但没有让她感到轻松，反而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皇后果然选择了暂时的、隐忍的退让。这皇后心机还是不容小觑，这宫中惯是会捧高踩低的，如今她因为织布机风头正盛皇后才退让，总归皇后不会罢休的。
只是真的忍得住么，呵，她会忍不住的。
看着秦昭依旧沉浸在单纯的快乐里，为林墨的重获“自由”而雀跃，为周院判的“改过”而困惑，萧皇贵妃的心头涌上更强烈的保护欲。她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着女儿柔软的发顶，嗅着那淡淡的、属于孩童的馨香。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目光却越过女儿的发顶，望向窗外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宫苑深处。她轻轻抚摸着秦昭的背，像是在安抚一只懵懂的小兽，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昭昭高兴就好。只要昭昭能一直这样高高兴兴的，平平安安的……” 萧皇贵妃的声音低了下去，后半句几乎化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空旷的大殿里，“母妃做什么，都值得。”
秦昭似懂非懂，只觉得母妃的怀抱温暖又安心。
她满足地在母亲怀里蹭了蹭，继续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日见闻里那些她觉得有趣的事情。童稚的欢语如同清泉流淌在承乾宫华丽而冰冷的大殿中，暂时驱散了那份无形的沉重。
萧贵妃唇角勾起，怕是皇后想等这阵风头过了再来对付她，可她不会坐以待毙，何况她还有昭昭的“神仙庇护”，总之，输的肯定不是她们母女。
皇后便等着吧，等着她一步步把她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