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比利亚的春天,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新迦太基港(原团队基地所在)不再仅仅是舰队启航的起点,更成了一个繁忙而充满生机的贸易与文化交流中心。高耸的白色风车叶片在湛蓝的天幕下缓缓旋转, 红褐色的土地上,新开垦的田垄像一行行规整的墨绿色诗句,延伸向远方。空气中混合着海风的咸腥、新翻泥土的湿润气息,以及从新建的砖石学堂里飘出的、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团队没有跟随汉尼拔远航。他们选择了留下。这片他们曾为之奋战、倾注心血的土地,以及那些选择信任他们、留在这里的伊比利亚人、迦太基人、凯尔特人,需要一个新的未来。
在苏文玉的主持下,一个松散的、基于自愿与互利原则的“伊比利亚诸族联合议会”雏形悄然诞生。没有帝制,没有独裁,只有协商与共识。林小山负责训练一支混编的、更侧重于防卫与秩序维护的“联邦护卫队”,程真则成了女子战斗技巧和体能训练的教官,她那飒爽的英姿成了许多本地女孩憧憬的目标。牛全更是如鱼得水,他的工坊成了伊比利亚的“技术孵化中心”,改良农具、水利设施甚至简单的风磨模型,从这里流向各个部落。陈冰的医馆则成了超越族群的“生命庇护所”,无论来自哪个部落,伤痛在这里都能得到抚慰。
这一天,罗马的鹰旗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恺撒来了。他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上,猩红的斗篷在风中微微拂动。他的军团甲胄鲜明,步伐铿锵,展示着无与伦比的武力和秩序。然而,当他踏入这片土地时,感受到的并非纯粹的敌意或恐惧,而是一种……复杂的生机。
他看到了井然有序的农田里,使用的并非完全熟悉的罗马农具;看到了集市上,穿着各异服饰的人们用夹杂着拉丁语、希腊语和本地话的腔调讨价还价;看到了那些新建的、传出读书声的屋舍;甚至看到了几个曾经与他军团交过手的伊比利亚战士,此刻正穿着统一的、样式奇特的服装,在林小山的指挥下进行着非罗马式的操练。
没有预想中的废墟,也没有跪地乞降的敌人。他接收的,是一个表面表示臣服于罗马元老院和人民的西班牙,但内里,却像一块被悄然植入了新物种的土壤,旧的格局正在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重塑。
恺撒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是欣赏,是警惕,或许还有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他赢了这场战役,占领了土地,但他知道,真正的征服,远未结束。他面对的,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的“思想”与“生活方式”的渗透。
在清点汉尼拔遗留的、如今已被团队接管的图书馆时,林小山在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青铜匣子。打开后,里面是几卷保存尚好的莎草纸书卷。
“《北海奇物志》?”林小山掸去灰尘,念出模糊的标题,随手翻看。大多是些关于北方蛮族、寒冷海域和奇特野兽的传说记载,读起来像是商旅或探险家的手札。直到他翻到最后一卷,其中一页,用略显潦草的笔触描绘了一种包裹在金色透明树脂中的昆虫,旁边注释着:“得自极北琥珀商人,其虫形貌怪异,非世间所知。”
出于好奇,也是因为陈冰一直对各地的药材、生物样本感兴趣,林小山把这卷莎草纸带给了她。
陈冰的临时实验室里,充满了草药研磨后的清苦香气和某些化学试剂的微弱刺鼻味。 她正小心地将一块琥珀碎片固定在牛全帮她磨制的、简陋却有效的显微镜下——这已经是超越时代的观测工具了。
“小山,你来看这个。”陈冰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她让开位置,示意林小山凑近目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