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钱嬷嬷的声音!雨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透过墙角的缝隙望去。只见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停在后门,两个黑影正将一个不断挣扎的小小身影往车上塞。那孩子被堵着嘴,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双充满惊恐和绝望的眼睛,在惨淡的月光下一闪而过。是那个平时最沉默、总爱缩在墙角的小石头!
雨墨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她看着马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留下钱嬷嬷和一个打手模样的男人。钱嬷嬷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发出满意的哼声,随即又恶狠狠地低声吩咐:“把后门口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尤其是……哼,那小子居然敢咬人。”
雨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借着微光,隐约看到地上似乎有一小片深色的污渍。是血吗?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第二天,雨墨利用打扫的机会,冒险接近后门。果然,在石缝和泥土间,她发现了几缕撕扯下来的粗布纤维,以及一小块已经干涸发黑的疑似血渍。她还注意到,后门门槛内侧,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经常被重物拖拽留下的摩擦痕。这些,都无声地印证着昨夜那罪恶的交易。
同时,她从一个大一点、稍微敢说话的女孩口中得知,钱嬷嬷有个习惯,每次“送走”孩子后,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里对账,而且账本好像就藏在她卧室的一个小匣子里。女孩还提到,偶尔会有穿着体面、但眼神让人不舒服的“老爷”来“挑选”孩子,美其名曰“提前相看,培养感情”。
消息通过隐秘渠道传回开封府。公孙策迅速调阅了仁德金会的公开账目,果然发现了端倪:大量采购物品的价格远高于市价,且有几笔指向不明的大额支出。展昭则根据雨墨描述的马车特征和可能的方向,开始在城外暗中排查。
然而,雨墨的频繁活动和暗中关怀,似乎引起了钱嬷嬷的警觉。这天下午,钱嬷嬷突然召集所有义工和孩子,皮笑肉不笑地宣布:“近来院里不太平,恐有宵小窥伺。为保安全,即日起,夜间一律不得随意走动,各房门户也要严加看管。”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众人,尤其在雨墨脸上停留了片刻。
气氛骤然紧张。雨墨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拿到关键的账本证据,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自己和孩子们都可能面临更大的危险。
夜深人静,整个慈恩院死寂一片。雨墨躺在硬邦邦的板铺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窗外月光惨白,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地上,像牢笼的栅栏。她想起了小豆子的信,想起了小石头被拖走时那双绝望的眼睛,想起了孩子们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
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她甚至可以想象钱嬷嬷那伪善面具撕下后狰狞的面孔。
但她又想起了包大人信任的眼神,想起了公孙先生冷静的分析,想起了展护卫矫健的身影。她不是一个人。还有那些孩子,他们像风雨中飘摇的幼苗,等待着有人能拨开乌云,带来一丝生机。
“我不能怕。”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如果连我都退缩了,还有谁能看见他们?”她慢慢坐起身,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她穿上最暗色的衣服,将一把防身用的小小匕首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如同融入阴影的猫,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房门。
走廊幽深漆黑,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钱嬷嬷的房间在走廊的最深处,那里,不仅藏着罪恶的证据,也可能藏着噬人的陷阱。雨墨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细微的刺痛感让她保持着清醒。她知道,她正走向慈恩院最核心的黑暗,而揭开这黑暗,需要无比的勇气,和一点点运气。黑夜,漫长而危险,但黎明到来前的这段路,必须有人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