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仓促……精致的衣料……”包拯站起身,眉头紧锁,“这不是流民斗殴。”
接下来的几天,包拯的小院成了临时的查案公廨。公孙策利用他残存的人脉,悄悄查询近期城内有无失踪报案,尤其是符合“三十岁左右、左手缺尾指”特征的人。展昭则凭着对汴京三教九流的了解,暗中查访那深蓝色丝线的来源。
雨墨再次潜入烂泥巷及周边更复杂的市井地带,用几包点心和小额铜钱,从乞丐、更夫、暗娼口中套取零碎信息。她带回一个关键消息:有人曾在宫宴前几天的深夜,看见一辆没有标识但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马车,在离烂泥巷不远的一条僻静街口停过,车上下来两个穿着体面、像是大户人家仆役的人,架着一个似乎喝醉了、软绵绵的男人,往烂泥巷方向去了。
“像喝醉了,也可能是死了或者被迷晕了。”雨墨补充道。
同时,展昭那边也有了进展。那片深蓝色丝线,经一位相熟的老织工辨认,是一种名为“雀蓝锦”的料子,产自苏杭,价格不菲,且因颜色过于深沉庄重,多用于制作有一定年纪的、身份尊贵之人的家居便服或夜间出行的斗篷。
而公孙策那边传来的消息更令人心惊:没有符合特征的失踪报案。一个可能具备一定经济能力、穿着“雀蓝锦”的人失踪了半月,家属却并未报官?这极不寻常。
线索隐隐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方向——某个“体面”的阶层。
就在调查稍有眉目时,阻力不期而至。
先是雨墨发现有人暗中跟踪她,她凭借对街巷的熟悉才勉强甩掉。接着,一位曾向公孙策提供过消息的旧日同僚,托人带来口信,语气惶恐地表示“近日不便,勿再往来”。甚至连展昭都察觉到,自己在御前侍卫营中受到的孤立和监视更加明显了。
“有人不想我们查下去。”公孙策冷笑着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动作这么快,看来我们摸到的,不是小老鼠的尾巴。”
包拯摩挲着那包着暗红色残留物的油纸包和那片“雀蓝锦”,眼神冰冷。他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凶杀案,凶手很可能就隐藏在那片光鲜亮丽的高墙之后,用伪善和权势掩盖着血腥的真相。整个腐朽的系统都在无形中庇护着那只黑手。
“先生,”展昭按着剑柄,声音低沉,“接下来如何行事?对方显然已有防备。”
包拯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棋盘上:“既然明面上的路被堵死了,那就走暗处的。他们越是想掩盖,破绽就会越多。”他看向雨墨,“重点查那辆马车,以及‘雀蓝锦’在汴京的流向,尤其是……哪些府邸近期大量采购过石灰。”
他又对展昭道:“展护卫,劳你暗中保护雨墨,若有危险,不必顾忌,以保全为上。”如今的展昭,更像是他个人的守护骑士。
最后,他对公孙策说:“先生,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那只黑手自己露出来的契机。”
雨又大了些,敲击瓦片的声音密集如鼓点。在这座繁华而冰冷的帝都深处,一场力量悬殊的暗战,就在这小小的院落里,于无声处悄然升级。包拯不再是那个掌印的府尹,但他追求真相的意志,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他知道,这一次,他要对抗的,可能不仅仅是某个凶手,而是整个扭曲的、维护着“体面”的黑暗秩序。而那具烂泥巷里的“骷髅”,或许正是撕开这层伪善面纱的第一道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