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济堂门面阔气,伙计衣着光鲜,进出者非富即贵,戒备森严。雨墨并不急于靠近,而是在对面的茶摊坐下,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粗茶,耳朵却竖得像警觉的兔子,捕捉着周围的一切闲谈。
一连两日,她似乎一无所获。直到第三天,她听到两个替永济堂后院送柴火的樵夫在抱怨。
“……东家规矩真大,后院的药渣都要单独深埋,碰都不让碰。” “嘘!小声点!不想干了?听说东家来头大得很,跟宫里那位管着军械库的曹国舅爷都能搭上话呢……” “哪个曹国舅?” “还能有哪个?就是圣人娘娘的那位弟弟呗!啧啧,这背景,谁敢惹?”
曹国舅?掌管军械库?雨墨的心猛地一跳。军械库与边军后勤息息相关,若与此事有牵连……她不敢多想,牢记线索,悄然离开。
然而,调查很快陷入了泥潭。
公孙策试图查阅相关军报的存档记录,却被告知相关卷宗“恰好”被调阅或“归档整理中”。一位原本答应私下聊聊当年军报抄送流程的旧日同僚,次日便称病告假,闭门不见。
展昭想再寻那位老药师细问,却发现那小院已人去屋空,邻居只道老人前夜被“亲戚”接走,不知所踪。
雨墨试图再找那两名樵夫,却得知他们再未出现,仿佛人间蒸发。
对手仿佛有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总能抢先一步,掐断所有线索,抹去所有痕迹。一股强大、隐秘而冷酷的力量,正编织着一张大网,将他们牢牢困在中央。
压力越来越大。朝中要求严查包拯“罪责”的呼声渐起,昔日一些保持中立的同僚也开始疏远。开封府外,甚至开始出现一些不明来历的窥探视线。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大人,”公孙策面色凝重,“对方手段狠辣,布局周密,且能量极大,恐已深入枢要。我们每进一步,都难如登天。当务之急,或许……或许应先集中力量,洗刷您的冤屈。否则,自身难保,何谈其他?”
展昭虽不甘,却也沉声道:“先生所言有理。末将愿拼死寻得证据,为大人正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包拯身上。
包拯沉默良久,目光缓缓扫过案上那几封伪造的信件,仿佛要看穿其背后那张模糊而狰狞的鬼脸。洗刷冤屈,固然紧要,但那名西夏军官的被灭口、这罕见毒药的出现、以及与军械库可能存在的关联……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危险、更加致命的阴谋——一个可能正在侵蚀大宋根基的西夏间谍网!
优先自救,或许能暂保平安,但会打草惊蛇,让那真正的黑手再次隐匿更深。继续深挖,则自身险境倍增,可能未等查清便已万劫不复。
两边都是悬崖,两边都是刀山!
包拯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所有的犹豫都已散去,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
“个人的清白荣辱,与江山社稷安危相比,轻如鸿毛。”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对方越是如此急于掐断线索,越是说明我们触及了其要害痛处!此刻退缩,正堕其彀中!”
他看向公孙策和展昭:“继续查!重点查永济堂,查那位曹国舅!即便前方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一切后果,由我包拯一人承担!”
话语落下,书房内一片寂静。窗外,夜风吹过屋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预示着更加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包拯的选择,将这小小的团队,再次推向了命运旋涡的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