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嗤!嗤!”
几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几点细微的、带着奇异辛辣气味的灰色粉末,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弹射在几条毒蛇的七寸之上!那粉末沾身即燃起微不可察的青烟,几条凶悍的毒蛇如同被瞬间抽去了筋骨,高昂的蛇头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跌落在地,痛苦地扭曲翻滚,发出“嘶嘶”的哀鸣,再也无法攻击!
一道白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一株高大的榕树上飘然而落!衣袂飘飘,纤尘不染,正是“锦毛鼠”白玉堂!
他看也不看地上翻滚的毒蛇,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玉瓷瓶,嘴角噙着那抹熟悉的、玩世不恭却又冰冷刺骨的笑意。他目光扫过惊魂未定、小脸煞白的雨墨,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呵,小丫头片子,胆子倒是不小,敢往蛇窝里钻?”他声音清越,如同冰珠落玉盘,“可惜啊,岭南的蛇,毒牙再利,也毒不过某些人的心肠!”他意有所指地说着,目光如电,锐利地射向那个伪装成老妪的“千面狐”。
“千面狐”眼见毒蛇被破,身份败露,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与怨毒。她毫不犹豫,枯瘦的手猛地一扬,一团带着刺鼻恶臭的黄色粉末爆散开来,瞬间遮蔽了身形!借着烟雾掩护,如同狸猫般向后飞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废弃晒鱼场另一头的破败房屋之后,动作快得惊人。
白玉堂并未追击,只是用折扇在面前轻轻扇了扇,驱散那刺鼻的烟雾,仿佛嫌脏。他踱到雨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桃花眼中带着审视:“吓傻了?包黑子就派你这么个小豆芽来查赵珏?嫌命长么?”
雨墨惊魂稍定,看着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毒蛇,又看看眼前这个亦正亦邪的白衣煞星,又是后怕又是委屈,倔强地顶了一句:“要你管!”
“哟,脾气还不小。”白玉堂嗤笑一声,折扇“唰”地展开,漫不经心地摇着,“查私盐?查精铁?想摸赵珏的老虎屁股?”他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巧了,白某也在查。那批走水路的‘精钢料’,我也很感兴趣。小丫头,你刚才听到的‘南边大老板’,是条不错的线头。怎么样?要不要跟白某合作?比你跟着那帮讲规矩的官爷…快得多。”他瞥了一眼雨墨紧紧护着的竹篮,显然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驿馆小院,气氛凝重得如同山雨欲来。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映照着包拯、公孙策、展昭沉肃的脸。雨墨惊魂未定地讲述着市集的遭遇,尤其是白玉堂的突然出现和出手相救,以及他透露的关于私盐“白霜”、精铁“精钢料”和水路运输的信息。
“千面狐…‘影鳞卫’果然无处不在!”公孙策捻着胡须,指尖冰凉,“毒蛇围攻…若非白玉堂及时出手…”他不敢想下去,看向雨墨的目光充满后怕。
展昭古铜色的脸庞绷紧如铁石,右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的巨阙剑柄上。他虽不喜白玉堂的狂放不羁,但此人两次出手相救(沉船、雨墨),却是事实。然而,白玉堂对官府的不屑、对“规矩”的蔑视,以及他那深不可测的动机,让展昭心中的警惕丝毫未减。
“大人,”展昭沉声道,“白玉堂所言私盐精铁之事,与沉船案、血书指证、以及我等沿途观察,皆可印证!南平王私蓄战略物资,其心昭然!他主动提及合作,或可借其力,查明水路运输线及幕后‘大老板’!然…此人行事乖张,手段狠辣,恐不受约束,反生枝节!”
艰难的抉择摆在包拯面前。
信任白玉堂?无异于与虎谋皮。此人行事毫无顾忌,只凭个人好恶,一旦失控,不仅可能打草惊蛇,更可能将整个查案拖入无法预知的深渊。
不信任?则意味着放弃一条可能直通核心的线索。白玉堂在岭南显然有他自己的信息渠道和行动方式,是官面力量难以触及的暗影。雨墨遇险已证明,单靠官府力量,在赵珏经营得铁桶一般的岭南,步步维艰。
包拯沉默着。黝黑的面容在灯影下如同铁铸,深沉的眼中光芒明灭不定,权衡着每一步的代价与收益。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断:
“白玉堂此人,可用,然不可尽信,更不可纵容!展护卫,设法与其接触,言明利害:其一,共享情报,尤其是关于私盐精铁运输线及‘大老板’之线索;其二,查明其故友失踪真相,或为共同目标;其三,行动需有度,不可滥杀无辜,不可惊动王府!若他应允,可有限合作。若他妄为…”包拯眼中寒光一闪,“必要时,展护卫可制之!”
他转向公孙策和雨墨:“公孙先生,你负责梳理整合所有线索,尤其是雨墨带回的盐样,务必找出其独特之处。雨墨,此番辛苦,暂避锋芒,协助先生。”
“是!”三人齐声应道。
展昭领命,眉头却锁得更紧。与白玉堂“合作”?还要“制之”?这无疑是走钢丝!他仿佛已经看到那白衣狂徒听闻“规矩”时,嘴角那抹熟悉的、充满嘲讽的冷笑。窗外,岭南的夜依旧闷热粘稠,如同巨大的蛛网,而他们,正试图在这网中,与一只桀骜不驯的蜘蛛共舞。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刀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