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光滑坚固,浑然一体!铁栅栏粗如儿臂,冰冷坚硬!毒烟孔高悬洞顶,遥不可及!绝望感如同冰冷黏稠的泥浆,从脚底迅速蔓延上来,要将她吞噬。难道一身武功医术,竟要葬身于这肮脏的地穴?
就在避毒丹药力将尽,毒烟带来的麻痹感如同藤蔓般开始侵蚀四肢百骸,眼前阵阵发黑之时——
公孙策冷静睿智的声音,仿佛穿透了石壁,在她混乱濒临崩溃的脑海中清晰响起:“…飞狐卫行事,最喜利用废弃旧巢,因其隐秘,更因其往往留有建造着不为人知的‘后门’…此等组织,如同蛇鼠,狡兔三窟是其本能,亦是其破绽所在!…”
废弃旧巢…建造着不为人知的后门!
求生的意志与先生的教诲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石,瞬间点燃了雨墨濒临熄灭的灵智!她不再徒劳地看向坚固的铁栅与喷吐毒烟的孔洞,而是强忍着眩晕、刺痛与窒息感,将模糊的目光死死投向洞窟最深处、那堆满破筐烂木的阴暗角落!那里,是光线最暗、蛛网最密、灰尘最厚的地方,看似绝路!
她足尖猛地点地,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向角落!内力灌注双臂,不顾呛人的灰尘弥漫,猛地将堆积的杂物横扫开来!腐烂的木屑、破碎的藤筐、不知名的渣滓四散飞扬,与翻滚的毒烟混合,更添窒息。就在这混乱与绝望中,她的指尖触碰到石壁上一块触感微异的区域!厚厚的灰尘与干涸苔藓下,竟是一块边缘极不规则、微微向内凹陷的石板!缝隙几乎被污垢填满!
“果然有生路!” 雨墨心中狂喜!求生的力量瞬间爆发!她后退半步,气沉丹田,低喝一声,全身内力灌注于右掌,一掌狠狠拍在石板边缘的受力点上!
“嘭——!”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毒烟弥漫的洞窟中炸开!石板应声向内松动,露出一道狭窄的缝隙!一股带着泥土腥味、冰冷但无比清新的气流瞬间涌入,如同甘泉!
雨墨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滑溜的游鱼,在毒烟彻底淹没她之前,从仅容一人勉强挤过的缝隙中疾射而出!身后翻涌的淡黄色毒烟被沉重的铁栅栏无情阻隔。
她重重摔落在另一条更加狭窄低矮、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废弃沟渠里,冰冷的污水瞬间浸湿了裤腿。她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虽然依旧污浊,却不再致命!同时内力急速运转,加速驱散着吸入的微量毒素,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后,灰败的脸色才稍稍恢复一丝血色,但肺部仍如火烧般疼痛。
必须立刻离开!对方随时会发现她未死!
就在她挣扎着起身欲走时,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的右手——那是她在钻出洞口前,电光石火间,凭借习武之人的敏锐和医者的触觉,从“鬼手刘”紧握的左手掌心里抠出来的东西!
不是解药!而是一小块布料!
布料仅指甲盖大小,颜色是深沉的墨蓝,在沟渠深处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下,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但入手的感觉却异常奇特!冰凉!如同触碰寒铁。坚韧!指腹用力竟难以撕裂。表面光滑如最上等的缎子,却又隐隐透出一种金属般冷硬的光泽。细密的织纹并非寻常经纬,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规律、如同水波荡漾般的特殊纹理!这绝非普通军械内衬!雨墨瞬间想起展昭昏迷前提到的,图纸筒外包裹的“冰凉坚韧的特殊布条”!这布料,与其同源!而且看这质地和精妙的织工,绝非寻常之物,更像是某种身份极高之人、或是特殊组织头目的专属用料!
她强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借着从极高处某道裂缝透下的、比萤火还微弱的幽光,医者敏锐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洞口附近。一块被打翻的陶罐碎片引起了她的注意。碎片内侧,沾着一点暗红色、近乎干涸的粘稠药膏——正是那致命的“钩吻藤”毒膏!
作为精研药理的医者,她几乎是本能地凑近碎片,凝神仔细嗅辨。那刺鼻的、令人作呕的腥苦气息之下,竟混杂着一丝极其淡雅、冷冽却又异常持久的奇异甜香!这香味……如同冰锥刺入脑海!
雨墨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她绝不会记错!这是“雪中春信”!一种极其名贵稀有的御制香料!去年她随包大人入宫参加太后寿宴,在几位最受宠的贵妃娘娘经过时,那随风飘散的、独特的冷冽甜香,曾让她印象深刻!当时她还好奇询问过侍立一旁的宫中女官,得知此香乃皇家御用贡品,采珍稀寒地香草秘制,只供宫中几位地位最尊崇的贵妃使用!
剧毒的“钩吻藤”中,竟然混入了仅供宫中贵妃使用的御制香料!
一股寒意,比沟渠的污水冰冷百倍,瞬间从雨墨的尾椎骨直冲头顶,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飞狐卫、军器监内鬼、神秘的高级布料、宫中的贵妃香料……这张无形的巨网,其触角竟已深深探入了皇宫大内,缠绕在了权力之巅的裙裾之上!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将那块冰凉坚韧的特殊布料和沾有毒膏香料的碎片用随身携带的油纸小心包好,贴身藏于最里层衣物之下。辨明水流方向,她提气轻身,忍着肺部残留的灼痛和身体的不适,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向着沟渠深处、可能存在生路的未知黑暗疾掠而去。每一步都踏在惊心动魄的发现之上,每一步都承载着足以掀翻汴京城的秘密。她必须活着出去,将这染着血腥与宫廷暗香的惊天发现,带回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