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开封府,气压低得让人窒息。包拯端坐二堂,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唯有手指在惊堂木上无意识地敲击,发出单调而压抑的轻响。展昭在厢房由公孙策继续以紫砂压制蛊毒,脸色依旧难看。王朝、马汉等人肃立堂下,大气不敢出,脸上写满了愤懑与无奈。皇权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开封府人的心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中,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报——!”一名值守衙役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冲进二堂,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大…大人!不好了!东城…东城甜水巷口…赵…赵六死了!”
“赵六?”包拯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赵六正是他安插在刘公公外宅附近、负责监视的眼线!一个极其机灵、擅长隐匿的江湖老手!
“怎么死的?!”王朝一步跨前,急声喝问。
衙役浑身哆嗦,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死…死得太邪门了!全身…全身找不到一处伤口!就…就像睡着了一样靠在墙根…可…可是…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七窍…七窍里都在往外冒…冒黑水!黏糊糊的…腥臭无比!周围…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衙役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被那场景吓破了胆。
“什么?!”堂上众人无不骇然变色!七窍流黑水?无伤暴毙?这绝非寻常暗杀!
包拯霍然起身:“速带本府前往!”
公孙策早已放下药碗,闻讯疾步而出,脸色凝重至极:“学生同往!”
甜水巷口,天光微熹。早起赶路的行人和小贩早已被衙役们远远隔开,围成一个大圈,个个面无人色,对着圈内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中充满了恐惧。
现场已被简单保护。赵六背靠着巷口一堵斑驳的灰墙坐着,头微微歪向一侧,双眼圆睁,瞳孔早已涣散,凝固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骇,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他的身体姿态甚至称得上“安详”,没有任何挣扎或搏斗的痕迹。
然而,那画面却令人毛骨悚然!
暗红近黑、粘稠如沥青的腥臭液体,正源源不断地从他怒张的口中、鼻孔、耳道,以及圆瞪的双眼眼角缓缓淌出!在他灰败的脸上划出数道触目惊心的污痕,汇聚到下颌,滴落在他半旧的靛蓝色粗布衣襟上,浸染开大片污秽。那液体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和内脏腐败的浓烈腥臭,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闻之欲呕。地上,一滩粘稠的黑水正缓缓扩散。
公孙策屏住呼吸,强忍着翻腾的胃部,蹲下身,目光如最精密的仪器,一寸寸扫过赵六的尸体。他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探入赵六微张的口中,沾取了一点黑液。银针拔出,针尖部分瞬间蒙上了一层诡异的幽绿色泽!
他又翻开赵六紧握的右手——掌心死死攥着一小团被汗水浸透、几乎揉烂的纸条!
公孙策小心地用镊子夹出纸条,在衙役举起的灯笼光下缓缓展开。纸条上只有三个用炭笔匆匆写就、笔画扭曲潦草的字,显然是在极度惊恐和紧迫下所留:
“刘…欧…真…”
最后一个“人”字只写了一半!
“刘公公…欧真人…”公孙策低声念出,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纸条上残留的墨迹和赵六指尖的炭灰完全吻合。
“先生,这死状…”包拯的声音低沉,蕴含着滔天的怒火。
公孙策缓缓站起身,目光从赵六七窍流淌的黑水上移开,望向皇宫的方向,眼神深邃如渊,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冰冷锐利。“无外伤而七窍流黑水…银针探之显幽绿…此非寻常毒杀。”他的声音在死寂的巷口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此乃…邪术噬魂,抽干精魄,污浊残渣自七窍溢出所致!施术者法力高深,且…狠毒至极!”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赵六那凝固着惊骇的脸上,仿佛透过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到了某个隐藏在深宫阴影里的、操控邪术的恐怖身影。
“欧真人…好狠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