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仁坊七百面铜镜在暴雨中震颤,新铸的护心镜从檐角垂落如钟乳。淬火池蒸腾的硫磺味与血腥气绞成漩涡,铜液在陶范里泛着赤金色涟漪。
展昭腕间乌兹钢软剑泛起细密颤音——这是泉州海商从大食带回的陨铁,此刻却像嗅到危险的活蛇。十五步外安倍雅子的十二单衣下摆浸满血水,蝙蝠扇骨缝里渗出靛青色磷光。
蜷缩在模具架后的老匠人死死捂住学徒的嘴,学徒瞪大的瞳孔里映出恐怖镜像——每面铜镜中的雅子都多出一对鬼角。
雅子蝙蝠扇轻点铜锭,三面悬镜突然映出没有脸的素衣女子。\"式神·空蝉。\"
声波在铜镜阵列间折射成实体攻击,展昭旋身踏过沸腾的铜水池,软剑卷起浪花泼向东南角的岁星镜。虚影遇铜液凝固的刹那,真身从西方太白镜探出利爪。
\"叮!\"
软剑缠住雅子发间簪刀,两人在交错的铜镜迷阵中拉出残影。展昭骤然撤力,剑锋借势扫过十二面未开光的镜胚——三百六十道折射光瞬间刺破式神幻境。
学徒的惊叫暴露破绽。雅子袖中飞出串魂铃,展昭为护孩童左肩被划开三寸伤口。血珠坠入淬火池的刹那,七十二道铜液逆流成河图洛书阵。
\"展大人可知,人血能让百炼镜认主?\"
雅子踩在沸腾的铜液上如履平地,式神化作九头蛇扑来。展昭撕下衣襟浸透酸蚀药水甩出,布料在半空燃烧成火龙,将铜镜阵列照得纤毫毕现——西北乾位的镜面竟无倒影!
软剑擦着雅子耳际刺入承重柱,整座淬火间开始倾斜。\"破!\"
展昭怒吼震落梁上铜镜,剑锋划过七丈长的铜液池,流星般的金属飞沫在空中凝结成锁链。雅子召来的式神被液态铜索贯穿,发出琉璃破碎的脆响。
\"宋人的剑,斩不断因果。\"
雅子嘴角渗血却含笑捏碎魂玉,所有铜镜突地映出展昭心脏位置。千钧一发之际,老匠人抡起铜锭砸碎离卦位的镇魂镜——阴阳阵眼崩塌的轰鸣声中,展昭的剑尖已挑飞三枚毒针。
暴雨冲淡了满地铜腥。展昭凝视着嵌入门框的毒针,针尾系着的镜片折射出诡异纹路——正是市舶司银库的锁芯结构。淬火池底缓缓浮起块带血铜牌,刻着新罗文字\"海上王\"。
坊外忽然传来更夫的惨叫。展昭跃上屋顶时,正见天封塔第十三层的铜铃无风自鸣,塔身投下的阴影里隐约有十二单衣的拖尾扫过瓦当。他握紧那块发烫的铜牌,突然明白陆怀安临死前说的\"镜砂\",原是指混在铸镜材料里的琉球海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