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又有新的高手出现，后浪推前浪，恩恩怨怨刮起新的波澜。
故事每每讲到最后，总会落回到那个曾经的天下第一李相夷身上。
十五岁战胜血域天魔，十七岁创立四顾门，年仅二十岁，便一统江湖。
魏娆已经听过不下二十遍这个天下第一的故事了。
但为了多了解了解这个打打闹闹的江湖，她大多数时候还是会耐心地听完，再从中分析出些她想要的信息。
从茶楼出来，又去闹市上溜达了一圈，买了些吃的，再坐回李莲花身旁的小马扎上，托着腮凝视纷乱的人群。
李莲花三下五除二地开好方子，推了一把还在望着魏娆发呆的男子，对方这才恍惚着回过神来，急忙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又偷偷去看旁边那戴着面具的女子。
见她眼神完全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又怅然若失地起身。
欲要离开，被李莲花抓住袖子，硬掏出来五两银子，满脸痛惜又要在佳人面前死撑，最后脸色青青白白地离开。
等到眼前没人看诊，他这才将注意力落回旁边人的身上。
注意到他的目光，魏娆从袖子里掏出油纸包好的肉饼，松子糖，以及一只精巧的小狗络子。
李莲花到现在都还是不明白，她那轻薄的广袖到底是怎么装进去那么多东西却又完全看不出来的。
他甚至看见过魏娆从袖子里掏出来酒壶酒杯。
他开始怀疑，那日听到的‘仙门’二字，或许并非她脑子混沌时的呓语。
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看见那个小狗络子还有些哭笑不得。
他也没过多解释，反正有礼物收，何乐而不为。
“那个天下第一李相夷...”
吃肉饼的李莲花差点被噎住。
“咳～”
“怎么了？”
她拿过一边的竹筒打开递过去。
看着李莲花就着水咽下去，不再咳嗽了以后方才开口。
“世上没有人比他的功夫更高了吗？”
魏娆托着腮看他，一双清亮的翦水秋瞳里印着他的影子。
“大概...也许...是的。”
被她这么看着，周身的不自在简直无处安放。
可他知道她敏锐，太过违和定然会被她发现。
“怎么了？”
“天下第一之上，又是什么境界？”
很多问题在李莲花这里都能得到回答，因此她也不觉得这样的问题问他一个半罐水的大夫有什么不对。
但很显然，李莲花被这个问题问懵了。
“你们的武功，修到顶峰之后是什么样的？
顶峰之上如何更进一层楼？
书里不曾有这样的记载，这么多年，除了李相夷还有过别的天下第一吗？
他们之后的结局又是怎么样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他居然没有一个能答的上来。
顶峰之上，又是怎样的光景？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顶峰之后，便是跌落神坛。
曾经的天下第一，终究还是活成了个笑话。
天下第一的结局是什么？
世人只看得见他们的风光，何曾关心过他们的结局？
便是他，也一样。
“我...也不知。”
许是先前沉默的时间太久，心细如发的魏娆发现了他的异样，顺势转了话题。
“不是说李相夷最终跌落东海，不知所踪吗？
为何我从未在东海看到过有武林中人来寻？
不是说他那未婚妻一直在找他？
听闻他的未婚妻还是江湖第一美人，我天天在东海礁石上打坐，怎的从来没见过美人？”
沉默。
比先前更加黯然的沉默。
魏娆抿了抿唇，还不待他开口便移开视线。
“咦，那肉摊子上还剩些排骨，今晚吃糖醋排骨可好？”
她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远处的肉摊上，一只手抓着李莲花的衣摆晃了晃，好似整个人的心神都被那处吸引。
李莲花看着自己衣袖上纤细的手指，轻声应好。
“给我钱。”
魏娆转过头，双手摊开捧在他面前。
“我的钱都花光了。”
李莲花笑笑，从荷包里翻出一把铜钱给她。
她一向手松，笔墨纸砚，颜料画卷更是成堆地买，手里留得住钱才怪。
魏娆捧着一把铜钱，起身穿过纷扰的人群，朝着肉铺去了。
李莲花看着她的背影，凝在唇角的笑意渐无。
和太聪明的人相处，轻松，又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