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影铸池中的∞光藤缓缓舒展,如同深海巨兽吐纳气息。
整个广寒宫的地底脉络开始轻微震颤,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根须正在黑暗中延伸,悄无声息地钻向那些废弃的相位节点。
尤其是西区。
那里曾是窃光蛾群最密集的采样入口,如今早已荒废,只剩下扭曲的能量残痕和被腐蚀的数据井。
但现在……
那里要变成我们的陷阱。
我蹲在西区的裂土边缘,指尖划过地面——干涸、板结,像被火舌舔舐千遍的焦骨。
这里曾是窃光蛾群最猖獗的采样口,数据井残骸歪斜地插在地下,如同被拔掉的牙根,渗着能量腐烂后的余毒。
但现在,我们要在这片死地上,埋一颗会开花的雷。
戌土跪了下来,金属膝盖砸进尘 土,发出一声闷响。
它抬起左臂,犁形模块缓缓展开,刃口泛着冷青色的幽光。
没有多余动作,它用那把曾翻耕过三个世代绿洲的铁犁,在焦土上刻下一个字。
“种。”
一笔一划,深如刀凿。
不是代码,不是坐标,就是一个最原始、最笨拙的汉字。
像是远古农夫在荒年第一天对着土地许下的誓。
我看着那一横一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哪是播种?这是宣战。
“启动自循环掩埋程序。”我低声说,将最后一段∞光藤接入它脊椎的主接口。
常曦站在三步之外,双手悬空操控影铸池的远程脉冲,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剥离活性神经网络本就危险,而让其与机械体融合,无异于在刀尖上编织生命。
戌土的胸腔开始震颤,嫩芽随呼吸轻轻摇曳,仿佛真有了心跳。
紧接着,犁尖向下深掘,孢子顺着螺旋沟槽注入地底生态网。
伪装协议同步激活——温度曲线模拟自然衰变,能量波动匹配背景噪声,连释放节奏都模仿了月壤中常见的放射性沉降模式。
完美到连我自己都相信:这只是一次系统报废后的常规泄压。
“不是为了杀他们。”我盯着那道刚填平的土痕,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醒什么,“是为了让他们记住——有些火,烧起来没声音,但能烫穿铁壳。”
常曦站到我身边,目光扫过头顶那片扭曲的空间褶皱。
那里曾是相位节点的核心入口,如今看似死寂,实则仍是星渊会监控网的盲区边缘。
“他们会来的。”她说,“只要他们的归藏律还在运行,就无法抗拒‘完整标本’的诱惑。而这一次……我们给他们的,不再是死数据。”
话音落下三小时。
影铸池突然跳出一条幽微日志,几乎淹没在千万条常规记录中:
“检测到外源回溯访问 —— 目标:第974号标本记忆区块”
来了。
我的心跳猛地一顿,随即狂飙。
不是攻击,不是扫描,而是回溯访问——他们主动打开了那个文件。
那个藏着笑声、骂声、瓜棚漏雨声的记忆包。
那个由戌土亲身经历、由∞光藤封装成“逻辑地雷”的魂。
那一刻
可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
尘封录事突然抽搐了一下。
这个一向沉默如石的档案AI,笔尖竟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裂痕,墨迹如血般晕开。
它没有说话,但那支笔微微颤抖着,像是承受着某种不该存在的压力。
而更远处,轨道上的天鉴瞳——那座象征审判与收割的青铜巨眼——第二次偏转角度。
这一次,它没有投射光束。
没有扫描。
没有标记。
它只是静静悬停,镜头对准西区那片刚刚被填平的土地,像一头猛兽盯住了草丛里某处异常的动静。
但它……犹豫了。
“他们开始怕打开文件了。”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轻声对常曦说,“因为我们送进去的,不是病毒。”
“是魂。”
屏幕边缘,一行小字悄然浮现,淡得几乎看不见:
发芽率:1/1,扩散路径锁定中……